在聽完法爾的敘述後,邱芙洛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
「我對血味很敏感,幾百公尺外的血腥味我都聞得到,藉由風的吹動,有時候連一公里外的血味都會經由風送到我鼻下,我便曉得哪裡發生兇殺事件,有大量的血可以品嚐了。」
「難怪現場會留下你的足跡和指紋,會被認為是嫌疑犯很正常。」
「我只是搭個順風車,趁著有人受傷或被殺時順便取用一點血,而且很小心不留下任何證據,以前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去自如,可是現在的科學鑒定實在太先進了,唉……」
邱芙洛被他自艾自憐的表情給逗笑了。
「你還幸災樂禍?」
「偷喝別人的血還敢喊冤?」她反駁。
他沒好氣地申訴:「不好意思,我是吸血鬼,不喝血難道叫我天天看番茄汁望梅止渴?」
「啊,說得也是喔。」
她笑得更樂了,一點也不怕他生氣,反而很有興趣與他抬槓。
真是個奇妙的夜晚,與一個活了三百多歲的吸血鬼共進晚餐,古今中外怕是只有她一人了。
看著她愉悅的笑容,那冰冷百年的眸子浮現一抹溫柔,一顆心逐漸溫熱起來……
第七章
幽深寧靜的午夜,明月高掛在夜空中。
除了死人不算,邱芙洛頭一回與男子獨處屋內到三更半夜,夜越深,越顯得他致命迷人,神秘柔情的氛圍瀰漫在彼此之間,教人心跳如小鹿亂撞。
雖然她表面上裝得格外冷淡,但早上以為法爾被太陽化掉時,她便察覺了自己對法爾的異常在乎。
別人也許會對他變身時不同於常人的外表感到害怕,但她卻覺得很酷。何況,她從不以貌取人,而且與他攀談得越多,就越瞭解他,除了邪惡的外表及吸血之外,其實他有著豐富的內涵和一顆善良的心。
「所以每次滿月時,你都必須吸一次血?」
「對,這是我蓄積精力的時候,如果沒有健康新鮮的血可以喝,就會變成你先前所看到病懨懨的樣子。」
「我還以為是天天照三餐吸呢!」
「女士,若是如此,在這到處充滿病源及污染的時代,我已經餓成皮包骨,變成第一具吸血鬼木乃伊了。」
吃過晚餐後,兩人席地坐在陽台上,就著月色為燈,閒話家常聊了起來。
因為學醫的關係,讓她忍不住對他的身體變化產生極大的好奇,這次終於有機會一探究竟。
「你的眼睛可以變色?」她記得昨天親眼目睹,到現在驚異猶存。
「是的。」他點頭。
「可以變給我看嗎?」
應她要求,猶如兩顆璀璨藍寶石的眼珠子立刻變成鮮艷的紅寶石。
「哇——」她禁不住低呼。「真的變紅色了!奇跡!真是奇跡!可以再變回藍眼嗎?」
紅寶石又變回藍寶石。
「太神了!真的太神了!在大自然界裡,能瞬間變色的動物有章魚和變色龍,難道你的眼睛和他們的構造原理相同?」
一時看得出神,所以她不知不覺巴著人家的臉,驚奇的大眼睛像探照燈似地努力盯著,靠得他好近好近,她身上特有的清純體香也傳進他鼻子裡,令他體內血液又騷動了。
若是以前,他肯定已經忍不住咬她了,可在她對自己伸出援手後,他已承諾,除非她自願,否則他不會再偷襲她了。
「好厲害!可以變成其他顏色嗎?」她問。
「我只能變這兩種顏色。」
「我從沒見過這種事,這是醫學史上第一宗神奇案例哪!」
當法醫這麼多年,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見過,她總是保持冷然的態度,所以贏得了個「冰山美人」的稱號,但這一回最絕,面對如此神奇的事,她一點也不害怕,還像個小女孩似地興奮不已。
法爾細細凝望她因興奮而微染紅潮的動人容顏,眼中的溫柔因她而蘊生。
「對了,還有頭髮,你的頭髮可以變長變短對不對?」
他逸出一抹淺笑,像魔術師應觀眾要求一般開始表演,只見一頭短髮突然像活過來一般,緩緩往下延伸,隨著頭髮越來越長,髮色也越來越濃黑發亮。
正常人看到這裡,膽子再大也早被嚇到口吐白沫,邱芙洛第一個反應卻是抓起他一撮頭髮猛研究。
「頭髮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質,毛髮的蛋白質是由十八種胺基酸結合而成,平均一個月長一公分,你卻能一下子冒出來,太不可思議了,你最好別讓人知道,否則全天下的禿頭都會恨死你。」
被握在她手中的黑髮享受著她的撫觸而變得柔軟無比。
「我可以拔一根研究嗎?」
「我的頭髮一離開我的身體,就會化掉。」
「騙人!」
「你可以試試。」
她疑惑了下,便試著從一根頭髮上取下一截,結果那一截黑髮在她手中不到三秒,便化為灰燼,瞪得她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怎麼會這樣呢?不可能呀!我再試試!」她又拔了一截,結果相同,再拔,還是一樣,驚異的目光死盯著手上的灰燼。
邱芙洛專攻人體解剖學,對人體各部分組成分子再瞭解透徹不過,也許人體的奧秘有許多地方尚待研究,但絕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這表示他的體質和普通人類不同。
長髮緩緩縮回,恢復成原來短髮的模樣,在她身旁的,是跟一般人沒什麼不同的正常男子。
接下來他們又聊了很多,他敘述著自己到過哪些國家、看過什麼風景,以及從不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的原則,因為他不會老、不會死,流浪是他的宿命,滿月狩獵是他百年來必須維持的存活方式。
當他娓娓道來時,雖然故意用帶點邪氣的調侃方式,但她卻隱隱感覺到隱藏在語調中的淒涼和孤獨。
三百年來不間斷過著獨自漂泊的日子,不見天日,只能隱身於黑暗,小心地不讓人發現他的身份,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只是一個人寂寞地來,又寂寞地走,想來不免令人一陣鼻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