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我,知道嗎?」
背起擱在腳邊的隨身行李,高禹輕輕挽著成菱的手。回復神志的成菱一臉憂愁,她點點頭。
「你也是。」
「我保證我會。」高禹伸出左手食指跟無名指,在成菱唇上碰了一下,然後貼在自己心窩,安靜地睇視她半晌,他吐出氣,毅然決然地轉身。
「要多注意自己安全。」
往登機門走的高禹頭也沒回,只是伸長手朝身後的她揮了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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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說是牽一髮而動全身。高禹不在台灣,成雋只得包袱款款回自己家,成菱也是。回家第一個夜,也是高禹離開的第一晚,成菱坐在面窗的床鋪上,望著黝暗的天空發呆,散落在她腳邊的是她自行搜集來的資料:米克諾斯的蔚藍天空、白牆、石階、沙灘、色彩鮮妍的小艇……
成菱閉著雙眼假想高禹初到希臘時所能看到的一切。她突然覺得有些挫敗,出現在腦裡的畫面實在太美,成菱忍不住想,在那麼美的米克諾斯島,高禹是否真會依他所言,將她牢記在心裡。
尤其,此行和他一同工作的,是一名外表清純美麗,藝名叫「紫星」的亮眼明星,成菱看過紫星的照片,想起那張千嬌百媚的容顏,加上一個月朝夕相處的催化,一大串負面不安的揣測,忍不住從成菱心中滑淌出。
她忍不住會想,如果高禹真的如他所說的在乎她,那麼他是不是應該對他的遠行持更謹慎的態度,而不會選在他們交往之初,便旋即答應邀約?想到這裡又有個聲音提醒成菱,她又不是不知道工作與攝影對他的重要性。雖然兩人正式交往不過幾天,但從求學階段,成菱便一直聽聞高禹多麼重視、多麼熱愛攝影。
他沒變過,就像成雋之前告訴她的,他從大學時代就是這個性。成菱知道不能怪他的驟然決定,但她就是覺得心情沉重,不懂得該如何排解這種才剛得到愛情,又驟然消失的沮喪感。
成菱仰著頭躺倒在床上,她雙手捂著臉,情不自禁地念著高禹的名字。
她想念他。
就在這時,門上突然響起一陣叩門聲。成菱連忙抹抹頰上的眼淚,收拾好散落一床的旅遊資訊。
「誰?」
「我啦。」是成雋。
成菱下床開門。
「我剛收到高禹寫來的Mail,他要我跟你講他的電郵地址。」
成雋將字條交給成菱。望著成菱驀地綻出微笑的唇瓣,他突然皺起眉頭。「姊,我是不是誤會了某些事,你跟高禹,應該不是在交往吧?」
成菱聽出弟弟語氣裡的不可置信。她摩挲手上的字條,猶豫該不該坦白告訴弟弟她與高禹的關係。
最後她選擇只說一半。「我喜歡他。」
「不會吧……」成雋朝後退一步,做出搖頭驚訝的表情。
「你不贊同?」成菱皺起眉頭。
「不是不贊同,天吶!我該怎麼說……」成雋拍拍額頭。
之前成雋就曾經逮到兩人時常偷看對方,後來因為成菱離開高禹家,成雋也就大意忘了這件事。直到今天收到高禹發來的mail,成雋才證實他之前的猜測是對的。
「我跟高禹認識這麼久了,他交往過多少女友,他們之間的相處情況,我差不多都知道——該怎麼說,高禹不是一個理想的、你可以跟他共組家庭的那種男人。他太野了、流浪慣了,如果你想跟他在一起,就得接受他會時常不在你身邊,還有多到數不清的愛慕者,重點是,他不會給你任何有關永遠的承諾。」
他看著成菱。「你真的希望這樣嗎?」
成雋說中了成菱心事,她原本蒼白的臉龐,如今顯得更加疲累。「你說的我都想過,我也一直在猶豫,但是,他太有吸引力了,我沒有辦法……」
從成菱為難的表情,成雋看出端倪。
「你們兩個已經開始交往了。」他說話的口氣很確定,並不是問句。
成菱緩慢地點點頭。「嗯。」
「多久的事?」
「兩天前,不過他說我有隨時反悔的權利。」
「呵!是啊,反悔的權利。」成雋冷笑。「只是這麼久的時間,我從來沒有見哪個女人行使過這項權利。這件事問我就知道,高禹就像毒品,一沾染上你就無法抽身了。」
她當然知道,這也是她當初猶豫再三的原因,但她現在又能怎麼辦呢?她早已經染上「高禹病」了。
「謝謝你的字條,我先進去休息了。」
此刻她只想當只鴕鳥,假裝什麼事都不曾發生。
而當成菱關上房門前一秒,成雋突然伸手握住門把。他懇切地說:「姊,剛好趁他不在台灣,如果你想要,這時候收手,是最好的時機。」
「但重點是我不想啊。」成菱看著弟弟,一臉哀傷。
他就是怕這樣。
成雋歎口氣,然後鬆開握住門把的手。「砰」一聲低響,門板一下在他臉前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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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只有成雋房裡的電腦可連結上網路,不過成菱不認為今天是跟他借電腦的好時機。手拿著高禹的電郵地址,成菱就像是明天要出門旅行的小孩,興奮得整晚都睡不好。
窗外天色剛濛濛亮,她就迫不及待起床準備早餐了,將一家大小的早餐弄好擱在鍋子裡,和剛起床的爸媽道完再見,成菱便急匆匆的拎著提包開車出門。
她是第一個進出版社的。掏出鑰匙打開資料庫門,成菱心急如焚地開啟電腦,照著成雋抄給她的電郵地址,發了一封Mail給高禹。
我是成菱,收到信請回復。
然後她一整個上午,就在工作與查看信箱之間,反覆移動著。
希臘與台灣時差七小時,終於在下午三點鐘,成菱信箱出現一封署名「高禹」的信件。
Dear:
上機時才驀地想起忘了跟你留電郵地址,趁著大伙在新加坡轉機,就趕著寫信要小雋上口訴你,好在他沒忘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