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心搖搖頭,咬著唇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臉上那冷酷睥睨的表情已經嚇到了她。
「對不起,是我自作主張,卻把事情弄得更糟了……」語心的頭低得不能再低,她知道,他一定很生氣、很生氣。
都怪她,如果她早點把事情告訴他,也許就不會弄成這樣,現在,弄得好像是她背叛了他似的。
顧頤寒心一沈,原來,報上寫的都是真的。
「妳早就知道了?」他有一種被騙的感覺。
語心低著頭不說話,她甚至不敢面對他。
顧頤寒的眼神頓時變得黯淡而黑暗。「這麼說,昨晚……妳是同情我?」他還以為是兩情相悅,他居然還被那小小的蛋糕感動了,原來她早就知道了一切,蛋糕只是她施捨的一點憐憫嗎?
太可笑了,他早把那些坎坷慘淡的過去埋藏在心底,現在的他,擁有世人所羨慕的一切,他有什麼需要別人的同情?她憑什麼自作主張、自以為是地想來替他療傷止痛?
這樣的女人太可惡了,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別人的同情!
他寧願全世界視他為瘟神,他寧願所有人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無所謂,反正他心中早已砌好一道銅牆鐵壁,早已刀槍不入。
他寧願一直這樣生活在陰暗的角落裡,也不要一份溫柔的關懷,只是來自於同情!
「同情?」她怔住,隨即搖頭。「不是這樣的……」
「因為覺得我很可憐,所以勾起了妳的同情心,買個蛋糕,幫我過生日,還順便以身相許?小姐,妳的愛心也未免太偉大了吧!」此時的他,像受了傷的動物,眼神嗜血而冷酷。
「怎麼樣?妳覺得我現在應該對妳感激涕零?感謝妳昨晚施捨的溫柔?」
「你不要這樣,我不是那種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他們拿你過去的傷痛大做文章,不希望你再受到傷害……」語心一雙大眼裡蓄滿了淚水,他不該那樣誣蔑她的感情,她對他的心意是那麼的真切。
「傷害?哈!妳錯了!沒什麼能傷得了我,我無所謂,我不在乎那些陳年舊事,愛爆就去爆,聽懂了嗎?我不在乎!所以不需要妳來多管閒事!」他對她狂吼著。
那些被埋藏在心底的無數傷痕,早就烙印在他心底了,還怕人家掀什麼底嗎?
「倒是妳,應該很在乎吧?妳以為演一場戲,就可以從秘書直接升級到總裁夫人,是不是?」顧頤寒冷冷笑道。「真抱歉,尹秘書,讓妳失望了,這種戲碼很令我倒胃口。」
「你……」語心哽咽著說不出話,淚水無法克制地跌出眼眶,她緊握著雙手,雙唇顫抖,不能言語。
他的話語如刃,一刀一刀地劃在她的心上。為什麼他這麼殘忍?為什麼要對自己和別人這樣殘忍?
「不過,昨晚……妳的確表現得不錯。」顧頤寒的聲音轉為陰柔,他的眼神透著輕蔑,輕輕揮著那張支票。
女人的眼淚,從來不能打動他,如果打動了他的心,他只會更殘忍地對待彼此。
他的生命裡,只要出現了一點點希望,他就要立刻毀滅它,以免最後受傷害的是自己,這就是他保護自己的方式。
「拿去啊……這算是妳的酬勞。」他無情地嘲諷,低啞的聲音好蕭瑟。
語心望著它,竟然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她拭去臉上的淚水,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後,她用力揮開他拿著支票的手,挺直了身體,越過他的身邊,走出辦公室。
「我愛你,是我心甘情願的。」她在走出門口時,這樣對他說著,「所以,請你不要這樣誣蔑我的愛情。」那平靜的聲音裡,帶著很深的傷痛和勇氣。
她知道,愛上這個男人,只會給自己帶來一身傷害,他沒有感情,對她也沒有一點認真。但是來不及了,她已經陷下去了……
她這才明白,為什麼小露要一再提醒他是個危險的男人,原來自己早已越過了警戒線而不自知。她對心底那小小的警報聲故意聽而不聞,她現在知道要小心了,可是,卻已經來不及了……
她推開門,走出了辦公室。
語心知道,這個男人,心裡有個陰暗、痛苦、沒有人能觸碰的傷口……
上天給了他一切財富權位,卻剝奪他愛人與被愛的權利,令他成為一個孤獨寂寞的人,也讓他失去了愛人與被愛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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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頤寒早就是個不在乎失去任何東西的人了。
他從來就是一無所有,從出生之後,就不曾瞭解被父母呵護的感覺,稍微懂事後就離開顧家獨自生活,半工半讀考取最好的學校,靠著獎學金、公費去留學,他很自豪他有今天,完全是靠自己的力量。
兩年前會答應回來接掌顧氏集團,為的只是讓當初刻薄待他的那群親戚知道,他從來沒有被命運打敗。一個無父無母,還背負不祥詛咒的孩子,將比他們任何一個在優渥環境成長的人更有成就。
從他有記憶以來,不知道什麼叫溫暖,不信任任何人,在兩年以前,沒有人關心過他,也沒有人在乎過他這二十幾年來怎麼生活,直到兩年前,他忽然間擁有了一切──人們的熱情開始包圍他,逢迎和掌聲向他潮湧而來,但那裡面依舊沒有溫暖,看盡人情冷暖的他,聞也聞得出虛偽的味道,於是,他的血液溫度愈來愈冰冷……
他習慣這樣的冰冷,在這殘忍虛偽的世界裡,他一向知道如何應付裕如,直到尹語心的出現……
第一眼,他就在她身上看到了陽光,在她的笑容裡見到了溫暖……那是他不熟悉,甚至感到不安的。
他是冰的,那樣很好,他害怕自己渴望,所以抗拒溫暖的陽光出現。
不過現在沒問題了,陽光被他趕走了,他可以安心回到他習慣的陰霾裡,繼續一如往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