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他揚著嘴角的嘴形在說。
她攢眉,別以為用那麼輕,那麼溫柔的語調可以騙到她,她不會上當。
他的眼瞇起,卻越過她,注視車後的方向……他在看什麼?朱梓桂順善他的視線回過頭——
天!思恩,他把他帶來了!啊,怎麼他一臉蒼白?朱梓桂香著她的兒子在路邊蹲下來,然後開始嘔吐……
「思恩!」她心急地拉開車門,往兒子的方向跑。
「媽咪……」宋思恩一見她,一副快哭的表情,吐光了胃裡的東西,倒在他媽咪的懷裡,「哇啊!媽咪!」終於再也忍不住大哭了。
「怎麼了?怎麼在哭呢?」朱梓桂抱住兒子,一臉的心疼。
「我……我嚇死了!我再也不坐他的車了啦!」宋思恩緊緊抱著他媽咪,一手指向走過來的李昊。
朱梓桂一怔,隨即眉心緊鎖,瞪視李昊,「你載著孩子,為什麼還開那麼快的車?你把這孩子嚇壞……了……」她的聲音收在他冷凝的目光下。糟糕,為了兒子,一時忘記自己的處境,她抱著孩子,趕緊轉過身。
「……這一家團圓的畫面,真是教我感動啊。」他輕柔低沉的聲音就近在她的耳側,那裡面充滿揶揄和譏刺,冷冷地挑著朱梓桂的每一根神經。
「昊……你別這樣……」她稍稍偏過耳,抱著懷裡的孩子稍稍往旁移。
他偏偏還靠過來,而且靠得愈近,手指輕輕佻著她柔軟的短髮,指背不經意地掃過她粉嫩的臉頰,他的嘴角勾起,微揚著一抹極度溫柔的笑。
「梓,你說,我是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呢?……嗯?」
宋思恩躲在朱梓桂的懷裡,還抽抽噎噎地,悄悄覷了李昊一眼,卻讓李昊臉上那抹笑給嚇得又哭了!
「哇啊——」叔叔說得一點也沒錯,他爹地真的是……好可怕啊!
「昊……思恩,別哭、別哭!」朱梓桂手忙腳亂,一顆慌亂的心又怦怦跳,一邊抱著孩子安慰,一邊撥開他的騷擾,「我……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昊……你別這樣,你把孩子嚇壞了。」
「我怎麼樣?我不是很高興嗎?……一家團圓哩。」他懶洋洋的嗓音充滿危險的磁性,手指輕柔而緩慢地劃過朱梓桂的脊樑,激起她一陣不小的冷顫。
「昊!」她漲紅了臉,又惱又怒。他就一定要這樣欺負她和孩子才能洩憤嗎?「……我曾經給過你機會想告訴你,我給過了,是你放棄的!」
「……哦?什麼時候,是什麼時候,嗯?」他低下頭,輕輕地吹一口熱氣進她的耳裡。
她整個人一震,急忙捂著熱烘烘的耳朵,一臉的心虛,好半天答不出話來。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說……好——幾天以前,那一次,是不是?」他的臉幾乎貼近她,教她無法忽視他深冷的瞇視,和教人膽戰的微笑。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提起「好幾天以前」,沒有錯,她應該是在十年前告訴他,而不是在幾天前才「想」告訴他,他明明都知道,卻故意這樣冷言冷語譏刺她!
「那反正事情都這樣了,你不也已經知道了……昊,就別生氣了好嗎?」她輕輕柔柔的聲音帶了那麼點顫抖,他不怨反笑的時候真的連她都會生畏,更何況是她懷裡這孩子。
李昊深深地瞅著她,緩緩收住笑,目光調到遠處紅屋頂、紅圍牆的朱家院子,「你已經去過了?」
朱梓桂順著他的視線凝望,緩緩點頭。
「……沒事吧?」他注視她,眼光將她上上下下搜尋了一遍。
她望著他,淡淡一笑,「過去住在那裡的,現在有很多都搬出去了,只剩下一兩戶人家……我見到三叔公,他說……你父親其實早已經把朱家產業還給他們,是他們自己的子孫不爭氣,沒兩年就敗光了……這棟宅院,也是你父親保住的,唯一的條件是,讓我父親能夠進人朱家祠堂……」
她想起三叔公的話……唉,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池瑛如果在世,也不希望看到冤冤相報的場而。你父親是朱家唯一一個有經營才能的人,朱氏家族才會完全交給他經營,只是你母親過世,給他打擊太大……他做錯了一件事,就是丟下你離開人世,你也別怪他,池瑛實在太愛你母親。這裡的人是因為無法接受池瑛的自殺,卻把一堆爛攤子留下來,才讓你成為代罪羔羊。……在李家,你過得好嗎?見她點頭,三叔公才又繼續說,那就好,當年和你一起來那個李家男孩很珍惜你,你要好好把握。你要記得,你父親是懂感情的人,只要你能夠幸福,他地下有知,也會深感安慰。
她望著李昊,「我很感謝伯父。」
李昊瞅住她,微瞇的眼光寫著複雜的情緒,「……你能夠釋懷嗎?」
她揚起嘴角,微笑更美麗了她透白的容顏,「一切都過去了。」
雲淡風清的一句話,帶走了恩恩怨怨,可換做十年前,恐怕她永遠也無法說出這句話來吧。
李昊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張臂抱住她和他們的孩子,「梓……我無法忘記朱家那一次的指責對你造成的傷害,所以當我父親把一切告訴我,我為了保護你,只有選擇離開……如果我知道你有了孩子,我不會走,更不會讓你一個人忍受煎熬。」
「我知道。昊……我沒有怪你,真的。」她凝望著他,「這麼多年來,其實你比我更辛苦……」
「梓……」他低頭,吻住她柔軟的唇,印上深深的纏綿。
「昊……」她揚起手,勾攬他的脖子。
一個小小的身子被夾在中間,拚命地尋找喘氣的空間,終於再也忍不住抱怨,「可惡,我才是最辛苦的好不好!」
上面兩個人好像都沒聽到的樣子……
「媽咪!爹地——」他要被夾死了啦!
李昊放開她,依戀地輕輕撫揉著她眼角下那朵美麗的丹桂,「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