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不管別人怎麼說,騰龍堡是騰龍堡,魁首要娶誰,都輪不到外頭干涉,就我們下人來說,未來夫人只要對魁首好,能讓魁首開心,這就夠了。」
聞言,東方翠雀忽然有些失落。這些日子,雖然閒暇時,東方戩常要她陪著賞花弄月、讀書對弈,但,對於不能說話逗他樂的她,他是否覺得無趣呢?
「看看那杜姑娘,魁首都說要出門巡視林地了;杜姑娘既是來拜訪魁首,也不知道適時告辭,硬要等魁首回來繼續纏人,真是厚瞼皮。」
李大娘說著說著,有些忿忿不平。「當客人也該自重,竟還頤指氣使咱們一夥人幫她做這做那,好像她鐵定能當上夫人似的。」
「李大娘!大事不好了!」侍女匆忙趕來,沿路大喊,打斷了李大娘的話。主子不在時,騰龍堡內就是潘管事與李大娘做主。「客人打人了!」
「怎麼回事?」停下手邊工作,李大娘帶著東方翠雀急急往大堂奔去。
「小桃為客人斟茶時,不小心打翻茶杯,弄濕杜姑娘的衣裳,結果杜姑娘就發飆,硬是命人打小桃。」趕來通報的侍女,連忙解釋紛爭來由。
「就是魁首不在,也輪不到她揚威。」李大娘領人衝進大堂,果然見到杜姑娘凶狠起來,比母老虎有過之而無不及,白白糟蹋那份美貌。
「還請杜姑娘先別動怒。」心中雖然不服,可李大娘仍保持管家之儀,冷然問了:「有什麼不合您意的,您只管吩咐,動氣傷身哪。」
此時,東方翠雀早一步排開、正打算繼續出拳毒打小桃的杜家護院;她明知自己隻身面對那兩名彪形大漢極為不智,可她就是不能置之不管。
小桃平日對她挺關照,她不能旁觀小桃挨打。她輕巧閃過迎面而來一拳,抱住小桃滾開,同時反射性的往其中一名杜家護院的腳踝一踢,恰恰撂倒對方。
當杜家護院龐大的身軀摔在地上,狼狽爬起來時,所有人都為東方翠雀的大膽無畏感到吃驚,就連她自己也是。她沒本事攻擊別人,怎會湊巧絆倒人家?
「誰准你扶她?」杜澤蘭嬌斥著,看到東方翠雀現身時,勾起一抹詭譎笑意。
明該是未曾謀面的兩人,可怎麼東方翠雀卻覺得,這杜姑娘眼中那冰冷眸光,令人膽寒?表情雖帶笑,可那瞬間彷彿懷著叫人不解的恨意?
奇怪,她不曾冒犯過杜姑娘吧?
「讓開!她拿茶潑我,看我不燙花她的臉才怪!」提著早先強迫別人送上的熱茶,對著杜家護院點點頭,杜澤蘭就要手下拉開東方翠雀,打算繼續懲罰那丫頭。
「還不讓開?那正好,我順便毀了你這賤蹄子可惡的臉!」
擋在遍體鱗傷的小桃面前,東方翠雀張開雙臂,毫不退縮。
小桃只是小姑娘,傷也傷了,也該夠讓杜姑娘消氣,杜家咄咄逼人太沒道理。東方翠雀對杜家主僕更沒好感。或者說,她不欣賞杜澤蘭。
東方翠雀不免也有些動怒。杜家再想對小桃不利,她也見不得杜家如此凶狠。
她目光直盯著那壺具有攻擊性的熱水,第一個念頭便是,若是杜澤蘭再靠近一些,這個距離,她便能出手回敬——欽?
東方翠雀臉上的嚴肅神情未變,腦中卻轉了好幾轉。她……為何想要反擊杜澤蘭?怎麼她好像知道如何動手反擊?而且她好像理所當然的會……武藝?
「不讓路?你——」兩位窮兇惡極的護院,才想繼續狂燒氣焰,卻讓東方翠雀的堅毅眼神一瞪,而使他們不自覺倒退數步,霎時噤聲不語,畏縮起來。
她眼中那銳利鋒芒,他們見過,而且印象所及,不能輕言冒犯,否則……
「小桃不謹慎,不知是否傷了杜姑娘?來人,快準備新衣讓客人換了!」李大娘趕緊開口打岔,想化解這對峙僵局。
「不用,我沒事!」不知何故,杜澤蘭原先張狂的態度,在面對東方翠雀時反而消下;像是她也察覺到東方翠雀遽增的強悍氣勢不好欺負。
「可是、是這丫頭不知好歹,連句暗罪都不說,還有她……」杜澤蘭不服氣的看向東方翠雀。「我說呢,原來只是萬芳樓出身的花娘,難怪如此無禮。」
杜澤蘭對手下使了眼色,本來還要護院再給東方翠雀一些顏色瞧,可卻發現兩位護院猶豫不前,她只得繼續以言語羞辱翠雀。
「哼,就只會拿一張臉媚惑男人,還有什麼本事?妄想當騰龍堡的夫人,你還差得遠呢!」杜澤蘭的怒氣不再對著小桃,卻是衝著東方翠雀來。
東方翠雀愣了愣,無法反駁杜澤蘭半句話。像有個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讓人狠狠揭穿,難堪的將唇咬得慘白,緩緩低下頭。
在騰龍堡中,她知道自己是多麼特殊的存在,但,她從沒想過……或說是不敢想,會與魁首有什麼。她永遠不能忘記自己應是高攀不上他的。
倘若她沒被人賣到萬芳樓,也許這一輩子,她永遠也遇不到東方戩。
名義上她是東方魁首的客人,可實際上他不曾拿她當成過客,對她像是親戚,甚至要更親暱,像是……妹妹嗎?
她從不追究東方戩對她另眼看待的理由,只當是他善良收留走投無路的她,她不能想太多……然而,那始終不敢奢望的渺小心願,卻讓杜澤蘭說中。
東方翠雀羞慚得想找地方躲,就連袒護小桃的堅決也起了動搖。不行,不能讓人看穿她……其實打從初次會面,便對出手相救的東方戩暗自傾慕……
當她以為這輩子全毀了、已然絕望那時,是他保護她,給她生存的希望,那一刻起,她的心便落在他身上,找不回來了呀……
若讓人發現她與其他女人同樣渴望他垂憐,她哪還有顏面再留下?
「是啊,只會拿一張臉媚惑男人的女子,我東方戩確實看下上。」
清朗聲音自大廳門口傳來,那英挺偉岸的身軀恰恰擋住了射進廳堂的陽光,背對光線,陰影不偏不倚遮了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