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響的聲音驚動了他,他抬起頭,玻璃窗反映出凌依藍的身影,但他沒有移動姿勢。
她闔上門走到他身邊,一眼便瞧見桌上已經半空的酒瓶,他整個人斜躺在沙發上,襯衫領口敞開直至腰際,看來既頹廢又危險。
但即使如此,他的眼神卻一如往常般銳利清醒。「妳來做什麼,凌小姐?沒去和妳的新情人約會?」
她沒有理會他的嘲諷,在他身邊蹲了下來,拿掉他手上的酒杯。
「別這樣,成剛。」她柔聲道。「你讓伯母和成筠嚇壞了。她們都很擔心你……」
「所以她們派妳來看看我是不是把自己淹死在酒精裡?答案是沒有。妳可以走了!」
凌依藍沒有被他的威嚇嚇住。「我聽說了你父親的事。願意和我談談嗎?把事情說出來,也許你會好過一些……」
「他不是我父親。」他突然爆出一聲低吼,把她嚇退一步。他握緊拳頭,咬著牙迸出聲,「妳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他不但好吃懶做、酗酒賭博,而且還有嚴重的暴力傾向,我媽即使被他揍個半死,卻還是默默忍受。
我十五歲那年,他因為酗酒再度被車行開除,又因為好賭欠下一屁股債,有一天他出去後就沒再回來,那些債就全落到我們頭上。為了躲避債主,媽媽帶著我們到處流浪,連個棲身的地方都沒有。妳能瞭解那樣的生活嗎?」
她艱難地吞嚥了一口。他拳頭握緊,眼神銳利而駭人,似乎隨時便要揮出拳頭,但她不能退縮。她伸手覆住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道:「我知道你一時間還無法原諒他,但無論如何他總是你的父親……」
「父親?當我們受盡歧視、被譏笑是沒有爸爸的孩子時,他在哪裡?」他冷笑道,喉結因壓抑而滾動。「為了養大我們三個孩子,我媽咬著牙到處打零工,靠著看人臉色過活,因為沒錢租房子,我們甚至連最髒亂的豬舍和垃圾堆都住過。
他丟下我們一走了之,十幾年來不聞不問,現在只要一句懺悔便想抹去一切,天底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我不會原諒他,永遠不可能。」
他的聲音在最後一句話時破碎,強壯的身軀開始顫抖。
凌依藍伸出雙臂環抱住他,輕撫著他背上繃緊堅硬的肌肉,彷彿想藉此安撫他的憤恨和不平。
他的身軀先是僵直,而後在她的撫觸下柔軟了下來。他抱住她的腰,將臉埋進她的頸項裡。
「我愛他,因為他是我的父親,是我該景仰和崇拜的對象。」他模糊地低語。「但是我卻也恨他,因為他是個孬種、自私兼無用的混蛋。有時我不禁會想,為什麼我不能像其它正常家庭的孩子,有著疼愛他們的父親,假日會帶我們去公園放風箏和踢足球。
他走了之後的某一天,車行老闆跑來告訴我媽,說有人在郊區的山溝裡發現一具腐爛的屍體,身材和樣貌和他差不多。妳知道嗎?當時我居然十分高興,因為那表示我們不用再忍受他的拳頭,我們都解脫了……我恨我自己居然有這樣的想法,可是當時我真的這麼希望。」
他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她可以感覺自己的頸間一片濕熱。她閉上眼睛,這才察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那麼多眼淚,不知道為何他的悲傷會如此牽動著她的情緒?
他毫無預警地闖入她的生命,這麼輕易就成了對她很重要的人,有如空氣般不可或缺。她為他的遭遇而哭,為那個沒有童年的孩子從小到大所受盡的委屈而哭,只要想到他所受過的苦,就令她的心悶痛得幾乎無法承受。
「我瞭解。」她低語。「從今以後你不會再是一個人了。我會陪著你,成剛。」
這句話似乎震醒了他。成剛退開了一些,拾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直視著他。他的表情奇特,混合著一抹溫柔的情意和壓抑的冷酷。
「妳瞭解?妳瞭解什麼?一個從小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妳有過睡在人家的屋簷下、飢寒交迫的經驗嗎?妳知道被惡狠狠地痛揍一頓的滋味嗎?現在我就讓妳見識一下。」
他突然間粗暴起來,一翻身將她壓制在沙發上,俯頭猛烈地攫獲住她的嘴唇,熾熱飢渴地如同從未親吻過她一般。他粗魯地將她的衣物扯下肩膀,溫熱的氣息由頸項直下她的胸脯輕吮逗弄,粗糙的大手尋路而下,對她的每一吋身軀展開折磨。他的嘴唇和手幾乎無所不在,輾轉吸取她所能給予的每一分反應,殘忍而兼溫柔,撫愛而兼懲罰,令她的喉間發出嚶嚀。
突然間,過去這段日子的分離顯得如此漫長,令她再也無法忽視內心那股迫切的渴求。她將手指纏入他濃密的發間,撫摸他的後頸和肩膀,嘴唇以和他相同的熱切回應著他。察覺她順從的回應,他倚在她喉間炙熱地呢喃著,原先懲罰性的親吻倏地蔓延成熊熊烈火。
他野蠻地揉弄著她的唇瓣,一手則褪去她剩餘的衣裳,游移至她的腿間溫柔地挑逗愛撫,令她的氣息為之中斷。然而即使在激情即將焚燒掉理智之際,她仍能感覺他似乎在克制自己,他的手臂肌肉因壓抑而憤起。
但她不要他克制。她伸手探入他的衣裳下,羞澀地撫摸那堅硬結實的肌理,細碎的吻遍佈他的肩膀,從他喉間逼出呻吟。他低吼一聲,手臂更加收緊,以一記猛烈的吻封住了她微疼的輕喊。她的手指掐進他的背脊,感覺他放緩了速度,他的撫摸變得極其溫和,用令人瘋狂的緩慢飄流過她的身軀。
她喘息著抓住他的手臂,全身的肌肉繃緊,身體開始跟隨著他的引導舞動。她不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懂,他柔聲呢喃著,手臂支撐住她,在她耳邊低訴著溫柔的話語,直到思緒不再清晰,理智也早已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