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她連念什麼學校、穿什麼顏色的衣服,甚至吃什麼東西都不是她所能自主的,就連長大了也毫無改變。太強烈的關愛沒有令她感到安全,反而令她快要窒息。她懷疑自己到底還能忍受多久?
「敲門是最基本的禮貌,不需要我來告訴你。」她從書櫃前回過頭來,平靜地直視著兄長。「我已經二十四歲了,不再是那個凡事都要問你的意見、需要你幫忙做決定的小女孩,難道你就不能多給我一些尊重嗎?」
妹妹嚴肅的指控令凌健飛一時有些下不了台。他雙手一攤,「我只不過是忘了敲門而已,有這麼嚴重嗎?」
見她仍然不說話,他摸摸鼻子,決定不再找釘子碰。
「對了,我一直忘了問妳,妳和能傑進展如何?」他轉移話題。「如果妳也對他印象不錯,倒可以試著交往看看。能傑的為人我信得過,再加上他年輕有為,如果妳能和他定下來那是最好……」
「我和能傑只是朋友。」凌依藍打斷他的滔滔不絕。「還有,我目前還沒有結婚的打算,拜託你別再湊合我和你那些『朋友』了,我沒興趣。」
他的眉毛皺了起來。
「妳不喜歡能傑?」他試探道。「為什麼?他英俊瀟灑,和我們家又是世交,難得的是他為人謙和正直,連老爸都認為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對象,妳還有哪一點不滿意?」
「我沒有不滿意,但不能只因為你們中意他,我就必須和他交往、甚至嫁給他。」她坦率地表達自己的想法。「我的終身大事對你們有這麼重要嗎,哥?我所選擇的對象,必須要是能圖利雙方的商業婚姻?」
「這……」凌健飛一時語塞。「也不是這麼說。別忘了妳是凌志集團的千金小姐,妳將來的對象自然不能隨隨便便。」見她不吭聲,他逕自接了下去,「我已經打電話告訴在澳洲的老爸,說妳和能傑正在交往。當然啦,要談結婚是還沒這麼快,大概得再過幾個月,等爸爸從國外回來再好好計劃……」
兄長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令凌依藍心中的怒氣逐漸擴張。
「我再說一次,我和能傑只是朋友,我根本沒想過要和他結婚。」她隱忍住火氣,語氣平直地道:「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想法?我並不反對多交朋友,但在婚姻這件事上,我難道不能有自主權?我必須要嫁個十全十美毫無缺點、身家背景無懈可擊的對象才配得上我們凌志集團,而不管我是不是滿意?」
她反常的怒氣令他有些錯愕。
「就算是又怎樣?我們是為妳好。」他振振有詞地強調。「這年頭人心難測,誰知道那些追求者妳的人安什麼心?難道妳隨便找一個貪圖咱們家產的窮小子,我們也要坐視不管嗎?」
「我不知道原來你們對我的判斷能力這麼沒信心。難不成在你們眼裡,我自己做的決定都是不可靠、都是錯誤的,只有你們為我決定的事才是完美無缺、不會出錯?」
「話不是這麼說……」
「那是怎麼說?你們難道不想知道我想要什麼樣的男人嗎?還是我怎麼想都不重要,只要我一切任你們擺佈,你們要我嫁給誰、我就嫁給誰,這樣才是你的好妹妹、爸爸的乖女兒?」
凌健飛頓時啞口無言,沒有想到一向乖巧文靜、從不會大聲說話的小妹,居然也會有如此倔強的一面。
「如果我要結婚,這個對象必須要是我自己的選擇,而不是出自於你們的授意。」她硬硬地別開頭去,在她能考慮之前,一句話已經衝口而出,「而且,我已經有個考慮的人選。」
凌健飛的眼睛警覺地瞇起。「是誰?」
「成剛!」
這兩個字一出口,連凌依藍自己都愣住了。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說出這個名字。
果然,她看見兄長臉色驟變,「妳什麼時候認識他的?」
「我們最近在幾個場合碰過面,交談過幾句話。」話已出口無法收回,她挺直背脊,決定豁出去了。「這個成剛,是不是之前和你有過節的那個成剛?」
他沒有回答,但他暴怒的表情已足以說明一切。
這就對了!她在腦中飛快地搜尋記憶。兩年多前,兄長曾和一位社交名媛沈嘉琳交往,兩人已論及婚嫁,沒想到她後來卻轉而投入成剛的懷抱。
這件事在當時的社交圈裡鬧得沸沸揚揚,更令一向極好面子的兄長無法接受。當時她人在美國唸書,對整件事的發生經過不甚清楚,只知道沈嘉琳和成剛的戀情並未維持多久便告終止,但她卻也沒有再回到兄長的懷抱。
之後,兄長對成剛便一直十分反感,即使事情已經過了將近三年,他對成剛仍然深惡痛絕,並未因時間而淡化。
「妳給我離這個人遠一點,聽到沒有?」凌健飛咬著牙道。
「為什麼?他完全符合你為我挑選的擇偶條件不是嗎?你反對他追求我,莫非你還對當年的事懷恨在心?」她咄咄逼人地道,故意要激怒他。「追求女人原本就是各憑本事,沈嘉琳會離開你是你的問題,怪不得任何人。」
「反正我不准妳接近她。他只不過是個出身卑微的暴發戶,就算他現在有權有勢又如何?光憑他在女人堆中的風流名聲,我就不容許他動妳一根頭髮。」
「你受的高等教育到哪裡去了,哥?我不知道你這麼勢利和膚淺。無論他的出身如何,現在的他事業有成,這就說明了他能力過人,衝著這一點,我倒很有興趣好好認識這個人……」
「認識個屁!他根本不是妳這種出身良好的千金小姐該接近的人物,妳的名字和他連在一起是玷污了妳!」他臉色陰沉,目光充滿警示的意味。「妳最好少去招惹他,免得壞了自己的名聲之外,連我都因此而蒙羞。聽清楚了嗎?」
他鄙夷的態度和命令性的語氣令凌依藍氣極,更將她不滿的情緒逼至極限,所有強自壓抑的憤怒全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