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子把麻利拉回桌邊,兩個女生邊啃蓮霧邊盯著天花板,期待某種東西能夠順利發酵。
二樓一分為二,玲子沒有另外租住處就住在這裡,所以使用大房間,而小房間就做為雀兒和麻利的休息空間。
「你看,是不是很漂亮?」雀兒獻寶似地向他展示精心佈置的房間。
「女孩子的房間就是這個樣子。」涼介微笑打量一圈。色調柔和的窗簾,造型典雅的小櫃,可坐可躺的貴妃椅,還有那面他送她的大鏡子,整個房間充滿了小女人的味道。
「聽說男人的房間都很亂,你呢?」
「才不會,整齊得很。」
「我才不信,哪天帶我去瞧瞧,說不定像人家說的,一打開櫥子門,雜物像山崩似地滾出來。」她頑皮地說。
他一怔,隨即開心地說:「妳想看我的房間?隨時歡迎。」
「對了,你家裡有幾個人?」很少聽他提起家中的事,認識有好一陣子了,還是不太瞭解他的家庭背景。
「就我跟我媽媽兩個人。」
「那不就跟我一樣了嗎?」
「嗯。」他走到窗口,中午的陽光照得他有點睜不開眼,一種疲憊感湧了上來。這陣子工作量很大,又要招待來訪的外國客人,更糟的是還有些紛爭要處理,全部撞在一起,實在有點吃不消。
「你累了嗎?」就這麼瞬間,她清晰看見他極力隱藏的疲倦。
「還好。」難道這麼明顯嗎?不習慣在人前顯現軟弱一面的他感到非常不自在,有些尷尬地別過頭去。
還裝?什麼都不說的態度帶著淡淡的距離感,讓她莫名地感到生氣,狠狠地朝他的肩膀打了下去。
「要是還好的話,像你這麼好強的人怎麼可能會露出那種表情?」
他被打愣似地呆了一下。在應對上他向來小心,不強出頭、不多話,別人都說他冷淡,第一次被人說好強,他很意外。
「我看起來很好強嗎?」
「明明很拚,卻裝出一副輕鬆自在的樣子,就算再累,也不吭一聲,這不是好強,是什麼?」
他有種被看穿的奇妙感覺,渴望被瞭解,卻又怕被看穿他的軟弱,他有點矛盾、有點驚喜、有點不知所措。
「就算工作要認真,也不能拚成這樣。有事叫部下去做就好了,不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累。」她氣呼呼地指責他不愛惜身體,要過勞死指日可待了。
真是奇怪,她明明在生氣,他卻很高興,不再假強裝酷,坦然承認他也有不如意。
「工作上的事可以派給屬下,人的事卻不能。」
「聽玲子說過,有的同事一點都不可愛,生雞蛋的沒有,放雞屎的一堆,你被誰欺負了?」她拉他坐到貴妃躺椅上,一副準備好聽他吐苦水的樣子。
「也沒那麼嚴重,只是有點煩,沒什麼。」要他像只老母雞嘮叨個不停,他還真是不習慣。
「說--」
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緊盯著他,不准他閃躲,他有些發窘,遲疑片刻之後,終於說出不輕易說出口的真心話,在人人稱羨的高學歷、好出身之下,面對工作上的突發狀況、面對無法掌控的人事,很多時候他是挫敗、不安的。
她一下子幫他臭罵只敢做小動作的壞同事,一下子幫他出鬼點子報仇,要不就唆使他乾脆學他們打官腔、講好聽話,不然就叫他耍狠、耍賤,看誰厲害,無論怎麼做,就是不要自己做到死。
她出的餿主意雖然派不上用場,但為他抱不平的熱情已經確實接收到,她的支持有如一股暖流灌入他的心田,緩緩舒緩了乾涸,填滿了空虛。
卸下堅強之後,軟弱的意志就壓制不過過多的疲倦,他的眼皮漸漸重了起來……他吃力撐著……男人的自尊不許他真在她面前垮了。
看他一副累得快垮了的樣子,她好心疼,殷切地想要給他安慰,一個常常在連續劇看到的溫馨畫面跳進她的腦袋……
有點恍神的他突然被拉了一把,失去平衡地向她倒下,一頭撞進某種柔軟的東西上……
近在眼前的是她的裙子,隔著薄毛衣料可以感覺到底下一雙柔軟滑膩的大腿,可以感覺到那足以融化一切的體溫,毫無預警地,一股香甜包圍住他,就像剛下過雨後,新鮮的玫瑰花盛開著……
他轉頭看她,由於太過驚訝以至於連轉頭的動作都變得僵硬緩慢,當然是仰角,因為此刻的他正躺在她的大腿上,而且是她拉他躺下的。
他受寵若驚,感覺到臉上什麼東西正猛烈地燒著,感覺到胸中什麼東西正狂野地撞著……
她同樣的臉紅心跳,害羞得不敢看他的臉。
天哪,她總是這樣,思考還沒到大腦,脊椎骨就已經有了反應,就算再心疼他也不能把大腿借給他睡呀,雖然對他還滿--有好感的,可是他們又還沒熟到這種地步,這下該怎麼辦?
一時沒了主張的她偷偷地低眸看他,只見那張潮紅冒汗的俊臉掛著如癡如醉的醺然表情,不知怎麼地,她的嘴角也跟著飛揚起來,好像也不再那麼後悔自己欠考慮的行為了。
嗯……算了,這次就便宜了他。但到底是個女孩子家,這種主動示好、自動送上門的事情還是會讓她覺得很不好意思,忍不住非要「解釋」清楚不可。
「ㄟ,我是看你超累、超可憐,才特別優待你一次,你不要想太多。」
「雀兒,妳好溫柔……」
他轉頭躺好,心中塞滿軟軟綿綿的東西,就跟正靠著的柔軟玉腿一樣,如此貼近的感覺給他前所未有的滿足和欣喜。
聞言,她高興地把他翻轉過來,一臉認真地追問,「真的嗎?從來就沒有人誇過我溫柔耶。」
「真的。」他笑著回答,再次轉身,這次面向她,將他的臉埋進她的懷中,沉入她的溫柔之中,無法自拔。
她驕傲地昂起下巴,沾沾自喜的心情持續不到幾秒鐘就有點僵了……低頭一看,他的臉深深埋進她的懷中,結實的胳臂環過她的後腰,像怕她跑掉似地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