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晴相信,他不會這麼對她的。
直到回到家,她才發現她大錯特錯,且錯得離譜。
「去收拾自己的東西,然後離開我的視線。」他冷冷地把話說完,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彷彿一切都沒發生,回到她沒有出現之前的模樣。
原本看到他們進門而開心的映真,被他陰冷的態度嚇到,聞言從沙發跳了起來。
「你說什麼?」她沒有想到他會做得這麼絕,更沒想到這就是他的決定,而她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裴照熙平靜地轉換著頻道,對她哀傷的語氣充耳不聞。「你要自己走,還是我來趕你?」
映真驚恐地瞪圓了眼,他清楚裴照熙是認真的,他跑進若晴的懷裡尋找庇護,發現連若晴的身體都是僵直的。他還小,沒有能力阻止一切事情發生,但是他真的不希望她走。
「你能不能讓我解釋一下?」她試著力挽狂瀾,毫無立場的她不知道自己在他的心裡到底有多少份量。
「好。」他回過頭直直地瞧著她,語調不疾不緩,就像跟個陌生人講話。「你是誰?你來我家到底有什麼目的?你究竟瞞了我多少事?」
「你為什麼要用這種質問的語氣?我的確隱瞞了一些事,但我並沒有存著害你的心啊!」她做了什麼事?就算剛才在飯店被他撞見了那一幕,但他應該也知道她並不是故意要讓人佔便宜的啊?為什麼他要用充滿了懷疑的語氣來質問她?
「是嗎?也許你還不曉得你的假髮掉了吧?」他冷諷道,看著那黑髮旁掉出了幾許褐栗色的髮絲。
事到如今,已經毋須偽裝了,她一把扯下頭上的假髮,露出一頭俏麗的短髮。
「我不是高中生,我是個演員,之所以住進你家,是因為我這次剛好要演一個自閉症者的角色,而映真……」她再也說不下去了,她原本的出發點對他們父子倆來說不僅殘忍,更讓此時的她顯得可恨。
裴照熙硬生生地截斷她的話,眉尾那道傷疤開始劇烈作痛。
「你走,我不想再聽了,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他擰了擰傷口,未料五年前那彷彿整個人被撕裂的痛又回來了。
「不,你不是說過,無論我做了什麼你都會原諒我嗎?剛才那個人偷拍了我們的照片拿來威脅我,因為你還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怕你知道了不會原諒我,所以只好去那裡跟他談判,其實我已經打算回來就把一切全告訴你,是真的,我不想騙你!」她緊抓著他的手臂,就像溺水者抓到了浮木,她只想找回一絲從前他給她的溫暖,卻只抓到刺骨的冰冷。
裴照熙甩開她的手,吼道:「可是該死的你還是騙了我,虧我那麼相信你。」他毫不憐香惜玉地把她拎到害怕得縮成一團的映真面前。「你不是要演自閉症者?!他就是!我讓你看清楚!」
映真黑白分明的大眼含著淚與她對視,有著對她的依賴與心疼,知道了她接近他的目的,眼裡卻沒有任何怨恨,只有鼓勵。
對不起……我沒辦法了。若晴垂下了眸子,終於流下無能為力的淚水,伴隨著她的心痛與裴照熙的視而不見。
他一把將若晴推出門口,吐出了連他自己都沒有仔細思索的話,森冷堅決且字字鏗鏘有力。「我恨你,我把對韓葦芸的恨一起加諸在你身上,從今以後,我就當作你死了,現在你馬上給我滾!」
「我走……我走。我會等到你氣消了再來。」禁不起他用力一推,若晴跌坐在地,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斷了線的風箏,從今以後飄無定所,就算她再怎麼哭得心力交瘁,裴照熙再也不會像從前一樣溫柔地哄著她了。
心雖然摔了粉碎,但是她仍然得撐起身子遠離他的視線。當她決定要走的時候,一道稚嫩卻壓抑的聲音突然傳進她的耳裡,那聲音就像天籟般讓她驚喜!
「爸爸……不要趕姊姊走……姊姊對我們很好,不是壞人!」他扯著裴照熙的褲管,著急且吃力地說出他心裡最想說的話。
「映真!你終於開口講話了!」裴照熙非常訝異,卻也沒有因為映真生平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而原諒若晴,他真的恨她,只有他自己清楚,愛有多少,恨就有多少。
「姊姊,不要走。」他對門外的她伸出了小手,那模樣就像失去了最心愛的玩具,小臉寫滿了驚恐。
「姊姊……對不起你。」再多的抱歉都喚不回裴照熙對她的信任了,淚水直掉的她好不容易才能說出唯一完整的句子。
「映真,你別替她求情,這個姊姊只會利用人,我們不要理她。」說完,裴照熙不顧嚎啕大哭的映真,硬生生地關起了大門,也關起了自己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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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在這個時候找他?現在都幾點了?聽到急促的門鈴聲,穎風擱下手上剛泡好的咖啡,起身開門。
「是你?」見到她慘白著一張臉,穿著不合身的西裝,瑟縮在寒風中的可憐模樣,他還以為看到「天使無言」的女主角活生生地從戲裡走出來。
若晴沒說話,事實上她是冷得開不了口,她望著穎風,突然有股酸澀湧上心頭。
她是天使沒錯,但是她的眼神跟兩個禮拜之前完全判若兩人,從前那天真而純淨的眸子已經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愁緒,還有孤獨。如果他還算敏銳的雙眼沒有看錯,她一定是遇到什麼事了。
「進來再說吧!」他拍拍她的肩,所有的安慰盡在不言中。
「穎導,我可以演了。」在她離開裴家的那一瞬間,靈感乍現,許多連結不起來的思緒全融會貫通,她只有一個感覺——她可以演「天使無言」裡的角色,她馬上就可以演!
「很好,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已經找到我所要的感覺了,你先回去休息,等明天所有人到齊再開拍。」穎風試著安撫她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