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哽咽的表白聽得惠嘉半信半疑。會是她聽錯嗎?怎麼沒頭沒腦的來這一段?心裡雖浮著小小的詫異,一股強烈的悸動卻同時自她心底生出,想要緊緊回摟他,以最甜蜜的聲音哄慰他。
「歡迎你回來。」輕柔且滿足的語調一落,他放鬆雙臂。
某種在她心裡期待,或者該說預想到的輕觸,如微風輕撩湖面般柔柔降在她兩頰。她睜眼迎向他含笑的溫柔眼眸,情不自禁的朝他綻出含帶寵溺的甜美笑顏。
「歡迎回來。」他再次說,展開笑容,將手伸向她。「跟我來。」
「嗯。」彷彿無數次被他牽挽著走進這棟樓房,她完全沒想過要拒絕。
一旁的胡國良全身僵硬的瞪視兩人的背影,一股不尋常的妒意在他冷靜外表下竄動。
川崎峻在搞什麼?
懷著一肚子的疑問及怒火,他大步跟在兩人身後走進屋內,冰冷的眼神始終盯住兩人交握的手。
可惜眼光沒有殺傷力,是以走在前頭的兩人仍大大方方的牽挽著手,全然沒注意到他快氣炸了。
但就算惠嘉發現到了,大概也只會回過頭對他做鬼臉,嘲弄的回他一句「你不讓我牽你的手,自有人願意讓我牽」吧!
第六章
「半小時夠嗎?要是不夠,可以再久一點沒關係。我們會在蘭花廳等你,你隨時可以拉鈴讓僕人帶你過去。」
慇勤、溫柔的聲音仍在耳邊迴響,房間裡卻只剩下她一個人。那個一路牽著她到房裡的美麗少年,以及以一雙火眼金睛不贊同的盯著兩人手挽手的男人,都在短暫的停留後離去。
像從一場美夢裡悠悠醒來,惠嘉的頭仍微感暈眩。處身的這個房間,就跟她稍早之前受到的隆重接待一般,美好得令她忍不住要質疑起真實性。
川崎峻,這名字代表的財富、名聲與權勢,足以讓男人和女人趨之若騖。他年輕、美麗、有才華、有錢有勢,還有讓人瘋狂追逐的魅力,這麼樣的一個人為什麼對她這麼……特別?
他對她的確是特別的,從眾人驚詫的眼光裡可以感覺到這點,即使再沒歷練,惠嘉也知道一個國際巨星不可能、也不應該會對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這麼親熱、關切。何況川崎峻以冷漠聞名,他甚至還喊她姐姐哩。
某個意念在腦中倏忽而過,但太快了,快得她無法捕捉。饒是如此,從看到這棟兩層樓華屋的外觀,到真正走進去,一種詭異的似曾相識都讓惠嘉彷彿走進時光隧道裡。
她知道這麼想很傻氣,但她真的覺得自己好像來過這裡,甚至是住過這裡!
當然是不可能的。她很確定這是她這輩子頭一次到這裡。
這輩子?她玩味著這個字眼,從淺草綠的休閒椅坐起身,環視著房間。一路走進這棟樓裡的感覺再度主宰了她。是真、是幻,還是夢?
雖然川崎峻並沒有帶她參觀每個房間,但經過主要廊道時,視線彷彿能穿透壁面,知道某某房間會是什麼樣的佈置,知道整棟建築物雖然處處可見金碧輝煌的法式傢俱卻在主人的巧思下,將中國風與大和民族的審美觀念融冶於一爐。
尤其是她所在的這間套房。
日式風味的和室起居間地面是以上好的木料鋪成,鋪著米色桌巾的矮几擺在中間,上面有一套精緻的茶具組——是有田燒吧,她想。矮几周圍散落了數個坐墊。稍遠處,中式的博古書架靠牆而立,前方一張古色古香的古董書桌,上頭有齊全的筆墨紙硯,以及現代化的各式文具——她的目光停在HelloKitty的琉璃文具座上,眼睛睜大,彷彿在驚異古意盎然的佈置裡怎麼會多出這麼具流行感的擺設,儘管HelloKitty正是她最愛的收藏。
她的視線越過靠背椅、根雕花幾上當季的蘭花盆栽,移向做為與寢室相隔的大理石隔屏那邊。
眼前的景致交融著意識最底層的記憶,層層疊疊交錯。
那裡不該有一架老式的留聲機嗎?
看到的卻是最新式的視聽音響組合,她悵然了起來。
不一樣,不一樣了。
她倉皇的後退,退到她早先坐的那張休閒椅。它的存在不就是方便主人舒適的躺坐著享愛最先進的視聽設備嗎?她踱進房間,眼前的景致讓她熱淚盈眶。
惠嘉像陷進一場迷離的夢境,房間裡的每樣擺設都像是跨越隔世的記憶來到她面前。
她不勝欷吁的東摸摸西弄弄,儘管大部分的器物都仍如最初一般的形體,但她可以感覺到許多質料已有所不同。
拿那張頂篷裝飾著薄紗罩的大床來說吧,觸感比起她意識裡以為的更佳,還有那床被、枕頭,以及房裡的其他用品,都今非昔比。她輕歎著來到靠著落地窗門擺放的貴妃椅,想像著曾有個像她這般的人兒在那裡看書,發呆,欣賞屋外的景致。
更多影像倒捲的來到眼前,驟湧而來的情感激流非是她脆弱的身心一時間可以承受的,這使得她慌亂起來,本能的想要從混亂中逃離。
她畏懼的退開,差一點絆到地上的行李箱,惠嘉回過神來,對於自己片刻的失神感到不可思議。她……到底怎麼了?
用力甩去盤據在腦中、心上莫名的情緒,她走進浴室梳洗,驚異的發現裡頭寬敞華麗得如五星級飯店。
其實她不該訝異的,這麼美麗的房間難道不該配置個華麗的浴室嗎?
她最感興趣的倒不是現代化的衛浴設備,而是以檜木做成的浴桶,用來泡澡一定很舒服吧。
她向鏡子裡的人兒扮了個鬼臉,忍不住道:「鏡子呀鏡子,請告訴我這樣的好運為什麼會降臨在我身上?我做了什麼好事獲得這麼好的待遇?看看這間浴室,還有房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來度假還是工作的了。川崎峻是最好客、周到的主人,但我做了什麼,讓他願意這樣招待我?他對每個人都這麼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