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陣,少年的聲音又響起了:「姐,我只從他懷裡找到這個小瓶子,這裡頭是吹心嗎?」
「只有那個?」栗雪看不見,不過她揣摩著約莫是少年點了頭,只聽吉利催促道: 「那就是了,趕快收好,師父正等我們回去覆命呢。」
「這巴昂要作何處警?」
「這種用毒小人留在世上只會為禍人間,殺了他廠
栗雪一聽,這還得了?
雖然她很想把吉利的指控補得更完足些,例如:這種不僅自己使毒,還製毒讓別人使,更以血蠱把她的遠大前程抹得漆黑一片的罪人,活在世上只是浪費人世的空氣,早早送他歸陰才是萬民之福、蒼天之幸!
無奈形勢比人強,栗雪可不想和他做一對同命鴛鴦。
手腕一抖,掛在背後的蟬翼薄刀已穩穩執在手上。
一個箭步,栗雪搶進轉角!
然而等待她的不是一場惡戰,而是兩個軟倒在地上的身軀。
以及——
「這,只是尋常麻粉。」笑容全開的巴昂。
※ ※ ※
「那兩人如此對你,你這樣就算了?」
栗雪追著逕自前行的巴昂,仍是有些不敢署信。
「誰會忍心讓那樣的美人兒受罪?唉,吉利姑娘啊……」一度被奪走的藥瓶在手心裡一拋一拋的。
「她是釣你的餌耶!」栗雪忍住想扁人的衝動。「除了麻粉,你手上總有其它毒性較強的玩意吧?」
「是有個能讓人麻痺的新玩意沒錯,那少年也就算了,我可捨不得用在吉利姑娘身上。」說著,順手將藥瓶塞進懷中。
「不過是麻粉,有什麼了不起?」
「不一樣的地方是,中了麻粉的人就是放著不管,過了一兩天也能恢復行動能力;但若中了我這『紅顏禍水』,要是不施以解藥,中毒的人會一直麻痺下去,下半輩子動彈不得,而我手上可沒有解藥。」
「你倒是好心腸。」栗雪諷刺地說。
「我有什麼損失?不過是腹部挨了一記拳頭罷了,讓他們僵上一天,這懲罰也就夠了。」幾個大步已將那條暗巷遠遠拋在腦後。
栗雪被提醒了:「對了,你不是暈過去了嗎?」
「教我拳腳功夫的師父脾氣火爆得緊,當年我年幼貪玩,每逃一次課被他抓到,總是照準肚子一頓好湊,美其名為強健體魄,其實根本是變相虐待,可憐我小小年紀便慘遭凌虐,嗚嗚……」
她白眼一翻,不予採信:「這跟你沒暈過去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啊!以前被打得多,腹部一帶早已成為全身上下最堅固的地帶,那小鬼自以為重的一拳,在我眼裡跟搔癢差不多。」
說到這,巴昂露出得意的神色。
看在栗雪眼中,則是加倍可恨。
「這下你該明白了吧?還不給我解除那該死的血蠱!」
「明白什麼?」眨眨眼,無辜極了。
「你身上發生橫禍的機會太多了,我跟你非親非故,憑什麼要我陪著你死?」栗雪怒目而視。
「殉情呀。」
「鬼才會給你殉情!」殺意到達頂峰,栗雪拔刀就砍。
「哇哇,你砍死了我,自己也會死,外人看我們倆死在一處,自然會以為我們因戀情不見容於世,這才攜手共赴黃泉,說不定還會給我們合葬在一處哩。」巴昂又叫又跳地閃躲襲向他的利落刀光。
巴昂說的正是栗雪絕對無法忍受的事。
忿忿不平地停手,咬牙恨道:「這是你報復我的手法吧?」白皙的臉蛋因動氣又動手而浮起紅暈,美艷不可方物。
栗雪對自己的美很有自覺。
她知道現在的自己一定比平常還要美。
從路過的男人看她的眼神就能明白。
問題是,她想蠱惑的男人瞧也不瞧她一眼,這「無視」還不是想看卻不敢看的惺惺作態,而是根本懶得看。
他,竟然一眼都不看!
「你要這麼想,我也不反對。」
巴昂的聲音把栗雪從恍惚中拉了回來,栗雪一看人已走到前頭,趕緊迫上。
「血蠱種在我身上,你身上承擔的風險相同,要是我出了什麼意外,你也會跟著倒霉。」她想辦法跟他講理。
「你說得也對。」巴昂停下腳步。
栗雪期待地望著他:「那麼……」
「不過,短暫而精彩的人生是我的理想,帶著不知何時會死的陰影過活更容易增添生活情趣,所以這正合我意。」說完繼續往前走。
著惱地咬著唇,栗雪禁不住要想:要是自己長得醜一點,臉上具有個朝天鼻或大疙瘩,就能捉住他的目光,讓他順著由自己的意……
想到這,栗雪頓時打住。
她在想什麼?竟羨慕起醜女來了!
下意識地往巴昂的方向瞧去,就這麼會兒工夫,他人已走了大老遠,似乎連為女伴放慢腳步這點常識都沒有。
望著那修長的湛藍身影輕鬆自如地在人群中自在穿逡,湧進百花會的如潮遊客反而襯出巴昂鶴立雞群的英俊挺拔。
栗雪心有不甘地瞪著,愈想愈不甘心。
這等俊逸非凡的男人,卻有著莫名其妙的三流品味!
栗雪正胡思亂想著,巴昂又做了件驚人之舉。
這次卻是令栗雪驚喜交集的舉動。
「嘿!想不想去宋府逛逛?」
他回過頭,圈著嘴對她喊著。
不知不覺中,兩人之間已隔了好幾道人牆。
而他,不躲不閃不羞不慚,彷彿天經地義般,對著她扯開嗓門大喊。
注視著她。
無來由地,栗雪高興了起來。
一連推開十幾個人,蹦到巴昂跟前。
「我要去!」
「那就走吧。」 .
「嗯。」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唔?」疑問的單音。
「人很多,不要走散了。」覺得有必要加以解釋,栗雪急忙補充道:「我這是以防萬了免得你臨時出了什麼狀況,我來不及出手獲救,白白窯我跟著喪命,沒有別的意思。」
巴昂沒想到自己一時的心血來潮,竟換來如此出入意料的反應。
見栗雪雀躍地拽著自己的袖口,神情怎麼看都只能以興高采烈來形容,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悄悄爬上他的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