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純粹比起腳力來了,凌允飛也顧不得叫車,只能施展輕功朝目的地前進。男人體力天生勝過女人,有時見白雪棠落後,還故意好整以暇的放緩腳步,見她追上來後,再笑嘻嘻地邁開步伐。
白雪棠抿著唇,臉色沉鬱得難看。除掉他已不是奉行師命抑或鏟奸除惡這些一理由,而是個人因素了。
日已近午,飛奔的兩人漸漸來到沿岸地區。這一番飛馳疾奔,竟比千里良駒的腳力還快,半日光景已飛越千山萬水,達千里之遙。天下兩大絕頂高手展開輕功,任何腳程再快的車馬也比不上。大半日的疾馳下來,滴水未進,連絲毫喘息的餘地都沒有,白雪棠已漸感不支。
遠遠見到凌允飛停在岸邊,忽然轉身,對她朗聲笑道:「姑娘,多謝你一路相送,凌某人有要事在身,不陪你玩耍了!」
說完,頎長的身軀躍上停泊在岸上的一艘舟船,不半刻,船已緩緩盪開。白雪棠好不容易奔到岸邊,蒼白著臉,看到漸行漸遠的船,氣得連連跺腳。凌允飛走到甲板上,對著她遙遙一笑。「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姑娘這就請回吧。改日再與你比試一番,記得等我呀!」
白雪棠望著滔滔浪潮,只覺得頭暈眼花。一生住在雁靈峰絕頂,幾時見過這般波濤洶湧?別說沒見過海了,除了山澗溪流,只怕連條像樣的河也無緣見到。此時這片無垠的碧海波濤,只看得她呼吸急促、驚懼萬分。
眼見那艘船愈來愈這,白雪棠銀牙一咬,躍到暫棲在岸上的另一艘小船上。
「跟上前面那艘船!」她對著篷裡整理漁網的船夫大聲吩咐。
船夫一驚,吶吶道:「這……這是艘漁船,不載客的呀,姑娘。」
白雪棠皺眉,從懷裡掏出東方恕之前交給她的一錠足足有十兩重的銀子。
「現在願意載我了嗎?」雖然沒有正式在江湖上走動,冰雪聰明的她,也知道銀兩對於人性的誘惑有多大。
船夫一見到那錠銀子,眼睛都瞪得凸出來了。他出海一趟捕的魚,至多也不過換來幾文錢,有時運氣不好,捕不到好貨,恐怕還白忙一場。空船而返還在其次,大海無情,多少人出海一趙連命都送了。如今見到這足有十兩重的銀子,可是他一兩個月的酬勞,怎能不叫他怦然心動。
「載!載!當然載!姑娘怎麼說怎麼是,載魚哪有載人好哩!」船夫眉開眼笑地接過銀子,妥善的往懷裡一納。「前面那艘船是麼?這就走啦!」船夫把起槳,奮力的劃著。
船一晃動,白雪棠不禁顛跛兩步,臉色白得發青。
船夫笑道:「姑娘沒坐過船是吧?到裡頭歇歇,別在這裡看海水會好得多。」
白雪棠瞪一眼前方幾乎只剩黑影的船隻,深吸一口氣,竄進船艙裡。
只見船裡散著糾結成一團的漁網以及捕魚用具,大大小小的魚簍有的還黏著沒清乾淨的魚屍。長年累積腥臭的魚腥味濃得嗆鼻,醺人欲嘔。白雪棠臉色發白,胸口煩悶,「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堆穢物。
「姑娘不要緊吧?」在外頭把漿的船夫關切的大聲詢問。
白雪棠顫抖的擦拭唇邊的穢物殘渣,搖搖晃晃的走出船艙。
船夫一臉同情,卻也不好說些什麼。都怪家裡那黃臉婆懶散成習,吃飯的傢伙也不幫忙好好清理,弄得惡臭難當。現在害這天仙般的美人坐立不安,真是罪過罪過。
白雪棠倚著船畔,試圖呼吸一些新鮮空氣沖淡胸口的煩悶感。沒想到見到水波粼粼的碧綠海水,更加深了頭暈眼花,晃蕩的舟船連強抑的忍耐也晃掉了,於是趴在船畔,對著海水大嘔特嘔。
船夫一臉的尷尬,低著頭奮力划船。而白雪棠臉色蒼白虛弱,頭暈目眩的緊閉雙眸,搖搖欲墜,弱不禁風。
小小的船在大海裡搖呀搖,良久之後,船夫突然開口:「姑娘,瞧那艘船的航向看來,再往前就是魔鬼海域啦,我這艘破漁船可不敢再向前了。」
白雪棠睜開雙眸,虛弱的問:「為什麼?」
「聽聞那個海域佈滿暗礁漩渦,經過那裡的船隻沒有一艘安然回來的,全都沉沒了。」船夫憂心的說:「我可不敢冒著這險。」白雪棠皺著眉,靠著極佳的眼力凝視前方僅餘一個小黑點的船隻。「既然他敢行駛,我們自然也可以。」
船夫為難的說:「可是……」
「少囉嗦!」白雪棠冷喝一聲。
船夫連忙縮著脖子,不敢再言語。雖然這天仙般的美人此刻虛軟疲憊,但眼神裡射出的寒光卻仍然教人起哆嗦。
再划行一會,船夫忍不住又道:「姑娘,真的不能再向前了,我這可要回頭了,你那十兩銀子恐怕我是沒那個福氣賺了。」
白雪棠凝眸望著前方的船影愈來愈小,內心煩躁不堪,轉頭對船夫冷冷道:
「你敢回頭也是死路一條!」說著,纖細的五指往船緣一捏,只見木製的扶手應聲而裂,碎成片片。
船夫一呆,連忙噤聲。沒想到這天仙美人竟身懷絕技,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苦著臉,欲哭無淚的更加努力划槳,心想這回可是遇到女煞星了。
往前是死,回頭也是死,既然如此,就拼拼看吧。傳聞或許有不實之處,前方那艘船不也若無其事的往那片魔鬼海域行駛嗎?看它沉船再回頭或許也不遲,到那時這姑娘也許就不會堅持送死了。海面上平靜無波,遠遠的已可望見一座島嶼。愈靠近沿岸礁石愈多,船夫瞧見遠方的那艘船已安然停泊在岸邊,內心彷彿吃了定心丸。
原來傳聞果然誇大了,看來這十兩銀子賺定了。
驀地,船身一個震動,船夫一慌,喊道:「碰上暗礁啦!」
白雪棠內心也驚慌不已,顫聲道:「你小心些!」
船夫冷汗直流,眼看船底裂了一條大縫,海水汨汨地滲進來,內心直喊苦。只能顫抖的把緊手中的槳,於事無補的支撐著。忽然一個撕扯的力道從海底傳來,船身開始打晃,兩人瞠目相視,不一會,整艘船如陀螺般旋轉,恐怖的情景彷彿看身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