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東方傑握緊雙拳,「當真以為沒人治得了你?!」
「有,」凌允飛垂眸一笑。「眼前不就一個?若她開口要我的命,無需她動手,凌某自會雙手奉上。」
白雪棠沒來由的心口一跳,愣愣的瞧著他。
忽然有人奔到東方恕身旁,低聲在他耳旁說幾句話。東方恕微微蹙眉,沉聲道:「有這等事?我去看看。」
身軀一轉,不帶任何隨從的消失在巨岩之後。
這廂,凌允飛還痞著臉,渾然不知生死就懸在一刻似的用言語戲謔撩撥著這一干恨不得撕裂他的武林人士。
情勢就這麼僵凝著。有人大聲咒罵激將,凌允飛也只是嘻笑著回應;有人蠢蠢欲動,兵器握在手中蓄勢待發,然而瞥見白雪棠冷然戒備的眼神,念頭在心裡轉了好幾轉,就是不敢出手。
此刻,東方傑終於熬不住了,五指齊張,毫無預警的擊向凌允飛胸口。
凌允飛微一側身,堪堪避過一擊,身後的白雪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態,纖手握住東方傑的手腕,「喀卡」一聲,手腕脫節。
東方傑殺豬般的叫聲響徹雲霄,也點燃了底下一千人瀕臨爆發的情緒。
既然有人搶先出手,日後追究起來,「趁人之危」的罪名便不會落在自己頭上。雖然還擔著另一個以多欺少的罪名,但好歹是為了武林盟主的兒子呀。數百人蜂擁擠上狹窄的通道,生怕落後一步,功勞就被搶走了。
面對如此陣仗,凌允飛一副全然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倒是白雪棠如臨大敵,全身繃緊,想也不想的攔在他面前。
在人群移動的同時,她眼尖的撇見人潮之後有幾副熟面孔。略一思索,才驚覺原來這幾人正是當日被擒到島上練功的七人。而這七人,是她放走的呀!原來……她一直奇怪,以冥霄島如此險惡難尋,怎會有武林中人大舉入侵?原來一切緣由皆是因為她。是她又再一次將他推入險境!
來不及自責,如波浪般的人潮已經擁了上來。如果眼前這關過得了,她再來懺悔也不遲。
「你快進洞裡去!」白雪棠啞聲低喊。明知一洞之隔對情勢沒有幫助,她還是希望他不要直接面對來勢洶洶的人群。
凌允飛微微一笑,不但沒離開,反而握住她冰冷的手掌。
眼見人群就要奔進,忽然一個身穿錦袍的人影快速的穿梭在人群中,倏忽來到狠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方才離去的東方恕。
東方恕雙臂一伸,擋在人群之前,將兩人隔在自己身後。
眾人在他面前急急停住步伐,不解的望著他。
東方恕臉上帶著古怪的笑容,不發一語的先替東方傑接上手腕,才輕咳了咳,轉而面對眾人。
「各位稍安勿躁,且聽老朽一言。」他從容的望著面帶不懣的眾人,微笑道:「各位皆是江湖上有名望的前輩高人,行事如此莽僮,怕傳了出去有損名聲。總不能當真趁人之危,夾攻一名身受重傷、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吧?」
眾人面面相覷,不明白他的意思。
今日來此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要擒下這惡人嗎?現在正好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怎麼可以錯過這麼好的機會?畢竟是他們傷了東方傑在先呀。
別說眾人不解,就連凌允飛也奇怪的看著他。
什麼時候這個老奸巨猾站在他這邊了?
東方恕微笑道:「老朽以為,只要凌公子願承諾,自此以後不再幹這些傷天害理之事,改過自新,且願為之前所作所為彌補,從此行俠仗義,為武林謀福祉,這未嘗不是一件美事。」
眾人張口結舌,茫然的望著他。
「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東方恕笑道:之邊有一句俗語:得饒人處且饒人;過去的事,追究也無甚意義,如此冤冤相報,江湖何時才有寧日?冤家宜解不宜結呀!不如此事就到此為止,各位以為如何?」
「這事怎可就這樣算了?!我師兄苦練二十年的武功就是讓這惡人給廢了呀!」
「就是呀、就是呀!盟主開玩笑的吧?」
「要饒也得看這人值不值得饒!這惡人喪心病狂,誰敢保證他日後不會再犯?」
議論聲四起,個個臉上帶著憤怒不甘的神色。東方恕不理會眾人的不滿,遙自向凌允飛微笑道:「凌公子,老朽信得過你口相信凌公子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以凌公子的人品氣度,理應是個正直無協的翩翩君子。只要你一句話,老朽在此為你擔保,今日你必定毫髮無損。」
凌允飛挑眉笑道:「盟主就這麼對凌某有信心?」「只要凌公子一句話。」東方恕微笑。「至此以後,不再妄傷人命、不再竊取他人功力。」
凌允飛望著眼前數百人,微微一笑道:「看來今日不答應也不成了,不是嗎?凌某也非不識相之人,盟主擺了個階梯,我總也不能蠢到不懂得順梯而下吧?」
東方恕哈哈一笑。
「既然已得凌公子應允,我等就可以安心離去了。今日一行受益匪淺,不但結識凌公子這位江湖異人,也為武林求得一個安心的保證,這都要感謝凌公子的識大體呀。」
「不敢當。」凌允飛應付似的笑了笑。
眾人愕然的看著東方恕與凌允飛旁若無人的談條件,不滿之聲漸起,一片嘩然。
東方恕微蹙眉頭,略感不耐的說:「得饒人處且饒人,若有哪位英雄不滿老朽的決定,不妨等凌公子傷勢好了,改日再來討教,老朽絕不多言。今日既然以老朽為馬首是瞻,就這麼決定吧。」
凌允飛揚揚眉,望著眾人不甘的神色,臉上自始至終帶著一抹莫測高深的微笑。
東方忽望著白雪棠,微笑道:「師妹,既然凌公子已不再與武林為敵,你也算達成任務了。不如就隨我等回中原?」
白雪棠怔了怔,猶疑的覷了凌允飛一眼,慢慢點頭。
凌允飛朗眸低垂,嘴角那抹笑意有些乾澀,卻沒抬頭與她詢問的眼眸相視。他知道她無言的問他,身上的毒是否需要她相助才能排除?如果她隨眾人離去,身子是否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