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你若要殺我,我不會還手。」凌允飛靜靜地望著她,緩緩地道:「我說過的話一定算數。」白雪棠咬著唇,心痛不已。發顫的手連劍也握不住,更別說是將劍抽出他的身體。
凌允飛反手抽劍,劍一離身,鮮血便噴了出來。
白雪棠慌忙將手按在他的傷處,期盼因此能阻止失血。她的雙手顫抖不已,淚眼迷 的仰起臉,求助的望著他。
凌允飛微微一笑,「這點傷不礙事,若能看見你為我流淚,即便是死又有何妨?」
「別……別說了,你、你有帶金創藥嗎?快……快點敷上……」騰出一隻手在他懷裡掏摸,好半天才摸出一個瓷瓶。
她單手除去藥瓶上的塞布,顫顫地撕開他的衣襟。
凌允飛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為自己上藥。
「你先告訴我,你心裡有我。」
白雪棠跺跺腳,薄怒道:「現在別說這些,先上藥要緊。」
「不,你先告訴我,否則我寧願血盡而死。」凌允飛固執的說。
「你……你這人……」白雪棠又氣又恨的瞪著他。「你……你真以為我在乎你活不活得了!」
凌允飛微微一笑。「不在乎嗎?」他用大拇指拭去她頰邊的淚水,似笑非笑的遞到她眼前。
白雪棠又羞又怒,暈紅雙頰。狠狠瞪了他一眼,跺腳道:「你愛活不活,我……我不管了!」轉身而去。
為了監視凌允飛,白雪棠理所當然的待在冥霄島。如果下個月十五,他並未捉拿武林高手練功,或者她會相信他的清白。
無論她是為了什麼原因留下來,對凌允飛而言,都是件值得開心的事。
這日晨起,凌允飛來到白雪棠的住所前輕扣著門扉,準備邀她一同出遊。
「有事?」推開門的白雪棠一臉冷然的望著他。
凌允飛微笑道:「上回你住在這裡時,一直沒機會邀你一同瀏覽這島上的風光,實在有虧地主之誼。如果你今日無事,不如一同出去走走?」
白雪棠冷冷瞪著他,思忖著如果借由相處的時間,或者可以觀察出他的功力如何,是否已練成冥霄九訣,因此她沉默半晌,緩緩點頭答應。
凌允飛微微一笑,朝她遞出手掌。
「做什麼?」白雪棠皺眉道。
「我牽你。」
白雪棠瞪了他一眼,冷冷道:「我自己會走。」
凌允飛瞧著她纖細的身影率先走在前面,忍不住微笑道:「雖然我師妹不辭而別已有好一陣子,但她之前養的一些蟲蛇蜈蚣之類的毒物也不知有沒有全帶走,你莽莽撞撞的亂闖,著了道我可不會醫呀。」
白雪棠霍地轉頭。
「你師妹離開了?」
凌允飛點頭笑道:「你來的這兩日可有看見她?早在那日你那盟主師哥率人前來時便跟著不見人影了。」頓了頓,又笑說:「也許賺這裡的日子太沉悶了吧。」
白雪棠蹙著眉,腦海裡閃過一條人影。那日在神武門見到的人是她嗎?
「想什麼?」凌允飛不動聲色的上前握住她的手。
白雪棠搖搖頭,心裡有種念頭閃過,一時理不出頭緒,便不再想它了。她望著他,遲疑的說:「那麼,你每個月該飲的醉血釀,她可有留下?」
「我早不需要那種東西了。」凌允飛微笑的說。
白雪棠不解的蹙著眉,正欲開口,凌允飛已截斷她的話。
「走吧,別浪費了大好辰光。」說罷,執起她的手,興致盎然的領著她朝郊外走去。
冥霄島雖然是個島嶼,但往內陸走去,卻又發現高低錯落的群山。山雖不高,卻也別有一番離塵的美麗。
轉過一個山拗,赫然發現滿山遍野的叢花。
白雪棠愕然望著他,吶吶道:「這……」
「美嗎?」凌允飛微微一笑,深情的脯凝著她。「這裡叫『戀棠谷』。」
「戀棠谷……」白雪棠愣愣地望著滿山遍野的花,淚珠迅速盈上眼眶。要打理這片山谷肯定不是容易的事,即使這些花原先就長在這裡,但要讓它繁殖得如此美輪美奐,甚至讓其它物種消失,這絕不是輕易辦得到的。
「自從那回在神武門和你分別後,我就回到這裡,」凌允飛輕歎道:「這些日子,我心裡想的念的都是你。可還記得當時我曾用這種『窈窕淑女』的花來比喻你?你總是這麼不惹塵埃的高高在上,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多像這種孤芳自賞的花兒,真讓我又愛又恨。」
白雪棠輕咬著下唇,默默地聽他訴說。
凌允飛笑了笑,「於是我突發奇想,決定將這花經過一番改良和培育,除了讓花朵生長在樹梢,也能平易近人的生存在低枝。你瞧這些花兒,現在看來是不是親切得多了?」
白雪棠望著眼前錦簇的花叢,撇嘴道:「這花這麼跋扈囂張,甚至連它賴以維生的樹木都遮掩了,還有什麼美感?如果這些樹因它過分的生長而窒息,不是誰都別想活了嗎?」
凌允飛笑道:「這花就是你,而樹就好像我。想你的心幾乎讓我窒息了,你早已經密密麻麻的進駐我心裡,讓我連一絲喘息的空間也沒有了。」頓了頓,又道:「當初我也沒想到這花竟這麼強悍,一種下便如此盤根錯節,狠狠地佔據所有的一切……」
望著他戀戀的神情,白雪棠甚至已分不清他談的是眼前的花樹或者是人了。她低垂著頭,內心湧上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眼眶竟又莫名的濕了。
轉眼又到十五,夜裡,白雪棠監視似的盯著凌允飛,而他卻只是悠然的斟上一壺酒,愉快的對月淺酌。
「你也喝一杯?」凌允飛微笑著邀請。
白雪棠冷然的搖頭。
「你的模樣讓我覺得好像自己是個賊似的。」凌允飛笑道。
白雪棠不理他,仰頭望著已偏西的月亮。「快過三更了。」
「是呀。」凌允飛微笑。「良辰美景總是留不住。你真打算這麼盯著月亮直到天色大白嗎?」
眼見他一夜沒有動靜,白雪棠反倒有些坐立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