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可真是「漫長的一夜」!
說來說去也只能算自己倒楣,誰叫旭升和他是從大學時代就認識的死黨,等他出社會自立門戶開了間廣告公司,旭升理所當然成了他的得力助手,兩人熟識相知的程度,只差沒連對方的祖譜也琅琅上口。
這就是為何他不但得犧牲小我陪著旭升到PUB藉酒澆愁,還得想些「天涯何處無芳草」之類的老掉牙台詞安慰他的原因。
不過,陪死黨度過失戀夜,真正的痛苦在後頭,一整晚有好幾個不同類型的女人硬是挨到他身邊坐下,不請自來還嘰哩呱啦說了一堆沒創意兼同質性高的搭訕詞,其中一位更是有意無意的用她那不知塞了幾層胸墊的「偉大上圍」頂他手肘,讓他整晚如坐針氈,要不是顧及僅存的一點理智和形象,他真想把她一腳踹到西伯利亞去!
算了,還是別回想的好!龔誠然拉了拉頸上的領帶,大大吐了口氣。待會回到家,先沖杯熱騰騰的好茶,再泡個舒服的熱水澡,然後……
「搞什麼鬼?」他蹙起眉,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直視正前方,朝自己疾駛而來的四、五輛黑色轎車。
這些神經病三更半夜不睡覺也就算了,居然還成群結隊的在單行道上逆向飆車,真是不想活命了!
他決定先放慢車速,迅速觀察一下左右狀況。該死!左方的人行道上停滿了機車,右方是安全島,看來勢必要險中求生,放手一搏!
龔誠然深吸一口氣,炯炯的目光直視前方,他雙手快速旋轉方向盤,在車身做了個一百八十度回轉的同時,將油門緊踩到底,瑪莎拉蒂立刻如脫韁野馬般在短短幾秒間加速到八十英哩,成一直線筆直衝向前,隨後在千鈞一髮之際轉進附近的一條小巷。
就在停下的同時,不遠處突然傳來巨大的撞擊聲,龔誠然步下車了一看,只見當中有兩部車追撞成一團,車裡的人正掙扎著爬出,僅餘的兩輛車又轉向朝他而來,三、四顆頭探出車窗外,手上持槍的傢伙看似不怎麼友善。
等一等,手上持……「槍」!
他頓時傻眼,老天!這些人可真是野蠻又不講理,車子追撞又不是他的錯,就算是,也不必動刀動槍吧?照這情況看來,他好像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煩了。
「趴下!」一個警告的聲音由身後傳來,他才剛轉頭,來不及看清來人面孔,就被個一閃而過的影子猛地推倒在地。
「哎呀!」龔誠然痛呼一聲,揉揉發疼的膝蓋,還來不及回過神,又被連拖帶扯的拉進巷子裡,而方才僥倖逃過一劫的愛車,極其無辜的被一排子彈掃射過,那明亮光潔的擋風玻璃以完美的姿態,整片應聲而破。
他覺得自己已經瀕臨崩潰邊緣,原可以回家舒舒服服的倒頭大睡,卻在半路遇上奇怪的飆車族,遭受非人待遇的同時還得眼睜睜看著愛車被毀壞,那是他的瑪莎拉蒂、他的生命、他的鈔票呀!
任他平日的脾氣再好,此刻也不由得火冒三丈,「放開!我的車哪裡得罪你們了?為什麼──」
話還沒說完,他的嘴便被一隻纖柔的小手覆住,龔誠然橫眉豎眼地瞪向陌生人,正想開罵洩憤,卻在與女孩面對面的一瞬間失了神,所有紛亂的念頭和未出口的言語,完全靜止。
他以為自己看見了不屬於塵世的天使。
她好美──他搜尋過腦海裡所有的形容詞,最後還是只能用最簡單的詞彙表達。她精緻的五官彷彿出自慢工細活雕琢而成,無論眉、眼、嘴、鼻,無一不是姣好妍麗的絕色,她的黑髮綰成髻,身著簡便的黑色衣褲,儘管身材瘦弱,渾身上下仍散發出一種不容忽視的堅毅冷酷。
而最特別的是她的眼瞳,那是一雙晶瑩剔透的黑眸,在如此暗夜中散發著極不可思議的璀璨光芒,勾魂攝魄的奪去他一切思想,他只能呆愣愣地注視著她,被那幽遠深邃的黑所吸引,完全忘了自己正身處於危急萬分的情況中。
「想活命的話就快上車。」女孩面無表情的拋下話,自顧自的坐上駕駛座發動引擎。
「等等我!」龔誠然見狀,馬上放低身體,左閃右躲的爬上車,還沒坐穩,車子已飛快地衝出小巷。
他驚魂未定地拍拍胸口,瞄了眼後視鏡,對方仍鍥而不捨的緊追在後,並不忘隨時奉送上一、兩顆子彈,他趕忙俯下身子。我的天啊!以往在警匪動作片看見這種畫面,只覺得既刺激又過癮,如今自己身歷其境,才發現這真是他媽的一點也不好玩!
女孩的駕駛技術極為高超,而瑪莎拉蒂雖然外觀傷痕纍纍,可絕佳的性能速度絲毫不打折扣,人車搭配的默契十足,聰明的她又專挑小巷子來回穿梭,才不過一晃眼,對方己被遙遠的甩開,她又繼續開了約十分鐘的路程,才緩緩減速,停靠在路旁。
「謝謝你的車。」女孩丟下一句話,隨即走下車。
龔誠然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他凝望著她的背影,敏感的察覺不對勁,她的步伐看來異常的緩慢不穩,似乎是受傷了。
「小姐,你沒事吧?」他不放心地朝她大喊。
封敏敏按抵住腹部的槍傷,強烈的痛楚讓她眼前的街景越來越模糊,她努力的跨出步伐,艱難的強迫自己繼續前進。
真該死!要不是那個男子突然冒出,為了救他一命而攪亂原本預設好的路線,她也不會因此受傷出錯,而他居然還有膽子問她有沒有事!
她拚命咬住下唇,卻止不住陣陣浪潮般襲來的暈眩感,四周的景物像是不停的旋轉著,在無力支撐倒下之際,她感覺到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正安安穩穩的將她環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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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誠然小心翼翼的拉開一張椅子,放輕了動作,在病床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