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她過分認真的目光,閻御丞心緒微亂,卻不允許自己表現出來,持續以平穩冷淡的口吻告誡。
「我已經跟師父報備過了,希望妳不會拿它惹是生非……妳到底在看什麼?」那樣不尋常的注視終於擾亂力持的沉穩,他有些惱怒地冷問著。
面對他不悅的口吻,紀忻然卻是毫不動搖,沉默幾秒,才困惑地開口。「閻,你是不是喜歡我?」
「什麼?!」他一愣。
「我想我應該是喜歡你的,不是朋友那種,而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她坦率晶亮的黑眸瞅著他,彷彿要穿透那雙偽裝出冷漠的眼。「你呢?你一直對我很好,是不是因為你也喜歡我?」
她……喜歡他?他壓抑了那麼久的心情,為什麼她卻能毫無顧慮而坦率地說出來?
直視著那張熟悉的漂亮臉蛋,閻御丞察覺自己的心跳亂了拍,燥熱悄悄攀上俊臉。
「你喜歡我嗎?閻。」等不到答案,她捺不住性子地重複。
「我……」
清冷的黑陣閃過一絲猶豫,別開臉,思緒翻湧無法平息,視線卻不意地看見擱在茶几上的成績單,頓時宛如被冷水潑醒。
是了,他從來不打算留在她身邊不是嗎?他一心想脫離她,然後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是嗎?他等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自由……
默然半晌,他終於回過眸,眼神恢復如常的冷靜篤定,淡淡地給了她連自己都不確定會不會後悔的答覆。
「妳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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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想太多了。
那日,閻御丞淡淡拋下這個答案就離開了醫院,沒有再出現過。
紀忻然心裡有些難過,卻沒有認真審視過他的答覆,直至傷癒回家的第一天,她才明白這個答案有多認真。
「我哥最近在跟我爸吵架,煩死了。」一得知紀忻然回家,就連忙跑來避難的閻家老么,不太高興地抱怨著。
「吵架?他那個人也會跟你爸頂嘴?到底吵些什麼?」她意興闌珊地答腔,一面拿著模擬測驗卷對答案。
「還有什麼,我哥甄試上了,卻是要到南部去唸書,我爸當然生氣啦……」閻胤火無聊地在一旁撥栗子。
「南部?」不等他講完,紀忻然挑起秀眉,困惑地從卷紙上抬起頭打斷他。「閻御丞不是甄試上台北T大嗎?」
「嗄?不是啊!他上的是台南C大。」閻胤火這下傻了。「別告訴我,我哥連妳都沒講。」
聽見他的確定答覆,紀忻然的臉色頓時刷白,就連他那日的拒絕都沒有讓她像此刻這般的憤怒和受傷。
「喂,紀忻然,妳生氣啦?」閻胤火沒大沒小的亂喊,表情卻有點擔心。
「吃你的栗子。」漂亮的黑眸首次冰冷起來,她寒著臉丟下考卷,抓起枴杖往門外走。
申請甄試是去年年底就決定的事,他竟然一次也沒跟她提起,難怪每次她一講到甄試的事情,他總是不太答腔。
他在防備什麼?為什麼要騙她?他們已經認識十八年……十八年了!
怒氣沖沖地拄著枴杖穿過長長走廊和庭院,受傷的感覺卻沒有減少,從心底蔓延直往上竄,氾濫至眼眶,她居然想哭了。
就算她去質問閻又能怎麼樣?他沒有義務承受她的怒氣,也沒有必要跟她解釋所有的事情。
可是……可是他們是朋友不是嗎?
可惡!益發氾濫的酸楚讓她哽咽了,斜靠在走廊的檣邊,她再也找不到借口前進了。
從小到大,她一直把閻當成最重要的人。
母親的早逝和父親的忙碌讓她的世界裡只有閻的陪伴,她一直深信,就算所有的人都離開她,他也會陪在她身邊。
一起成長、一起學認字、一起在國小畢業典禮上台領獎、一起擔任國中畢業典禮的致詞代表、一起升上高中,不管做什麼事情,他們總是一起的,就連上次邢烈的事情,她也以為閻只是不苟同她的作為,卻一次也不曾想過,他會決定偷偷離開她。
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心臟彷彿被撕裂了。嚴重受傷的感覺,讓她心裡漲滿的怒氣像洩了氣的皮球,癱軟無力。
為什麼不能跟她講?她不懂。
「小姐。」遠遠看見她的身影,林管家喊了聲。
「有事嗎?林伯?」紀忻然迅速抹去眼眶裡的淚,勉強打起精神。
「小姐……妳怎麼了?」林管家一走近,就被她沒精打彩的模樣嚇了一跳。向來樂天派的小姐居然眼眶紅紅的,他連忙關切地詢問。「妳是不是不舒服?還是傷口又痛了?要不要給醫生看看?」
「不用了,林伯。我沒事。」她搖搖頭。「有事嗎?」
「邢先生他們又來了,老爺請妳到主屋去。」林管家回答著。
「我不是都說不喜歡邢烈了嗎?」紀忻然忽然覺得有些疲倦。
「邢先生聽說妳受傷了,所以過來看看妳。不過最主要應該還是要跟老爺談生意。」林管家解釋著。
「談什麼生意?」她的神經迅速緊繃起來,戒備地問,「他們黑道跟我們家有什麼生意可談?」
多年前,父親為了母親臨終的遺言金盆洗手,早已跟黑道斷絕往來,為什麼如今又背叛他的諾言?
「我不太清楚,可是這個月,老爺已經跟他們見了好幾次面,似乎有合作的……」林管家察覺她的臉色在月光下顯得更加蒼白,忍不住憂心忡忡地開口。「小姐,如果妳身體不舒服,我去跟老爺說一聲。」
「麻煩你了,林伯。」紀忻然怔了會兒,淡淡應聲,低著頭,轉過身一跛一跛的離開。
林管家看著消失在走廊盡頭的嬌柔身影,心裡閃過一抹錯覺,彷彿過去那個率性開朗的小姐,將隨著轉角那抹背影,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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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的下午,閻胤火打完籃球回家,一身汗的他準備回房間沖澡,經過哥哥房間時,發現他正聽著死氣沉沉的古典樂,邊看書,大為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