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以他的經驗看來,這不是個好預兆。
他早已下定決心,高中三年一過完,他就要申請一所離她最遠的大學,脫離她和紀家的一切,去過屬於他的人生,絕不能在那之前對她有任何留戀。
「喂!你沒事吧?」他幹麼魂不守舍的。「沒拿到獎牌我也不會笑你,不用不開心啦。」
閻御丞看著她拙劣的安慰手法,嘴角慢慢舒展出淺笑。
「沒得獎牌的是妳吧!」沒管她一臉不服氣的模樣,他逕自從背包裡抓出六面金色獎牌,扔給她。
「六面?你贏了六面!」他居然趁她不在,追平了她的紀錄!而且更奇怪的是──「你怎麼都沒送人?」
「不想。」真是個白癡。他白她一眼,不想跟她胡扯浪費生命,起身準備回家。
「喂喂!閻御丞,你的獎牌忘了拿啦!」她還是沒弄清楚他的用意,在他後面亂叫。
「妳是豬啊!到底有沒有腦袋……」
已經走到門邊的閻御丞極低的咕噥一聲,才轉頭惡狠狠地瞪著她,說出跟「送」最相近的一句話。
「放妳那啦!幫我保管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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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序一進入十月,秋日清爽的氣息終於趕走炙熱漫長的夏季,入侵了北台灣。
午後,溫和的涼風緩緩流動著,陽光亮燦燦穿過蔥鬱的大樹,灑落在樹下跳躍的纖柔身影上。
「不要偷懶,跳高一點。剩下半圈。」
道場的和式門廊邊,坐著一名年約六十的老先生,他端著茶,一面慢條斯理地品嚐著,一面開口指示。
一雙飽含英氣的黑眸沒好氣地朝這端瞪來,彷彿嫌他太囉唆似的。紀忻然握著木劍,一面做蹲跳動作,漂亮的馬尾在半空中一次次劃起完美的弧線。
「怎麼講兩句就分心了,不行,罰妳多跳三趟。」
老先生講得輕鬆,充斥不聞少女的哀嚎,再度訓誡起她這次不當的私奔行為。
「學了劍道這麼多年,居然連基本的修心都做不到,光想要行俠仗義卻不克己忍耐,那叫逞勇鬥狠、惹是生非……」
完了!師父又開始了。紀忻然覺得自己好哀怨。
這兩天傷口好多了以後,她就重回道場做練習,並接受懲罰。
對師父來說,他給的懲罰是把她平日基本練習的量提增三倍,可是對她而言,真正的懲罰卻是師父的殷殷教誨──實在囉唆得好恐怖啊!
「修練劍道,不是為著征服別人,劍道注重的是對自我的考驗與挑戰,以不斷的努力來悟道,進而變成人格與人格的君子之爭……」
正當老先生準備繼續他的長篇大論時,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冗長的訓誡,也化解了紀忻然的苦難。
神色略顯匆促地一路走來,閻御丞先恭恭敬敬的跟老先生請安。
「師父。」
「啊,御丞啊,有事嗎?」老先生轉頭看了眼自己得意的穩重弟子,顯得較為和顏悅色。
「剛我過來的時候,看到主屋來了客人,紀伯伯叫忻然到前廳去。」閻御丞看也不看紀忻然一眼,穩重地報告著。
「好吧。」老先生想了想,才揮揮手,算應許了她的早退,不過顯然不太甘願。他望向那個不時偷看這端、蠢蠢欲動的身影。「妳這丫頭,算妳走運!今天暫時到這裡,明天再繼續。」
「謝謝師父。」
哈!紀忻然高興地跳起身,跟師父行了個禮,扛起木劍,迫不及待地拖著表情沉重的閻御丞離開。
待走遠了些,她才高興地拍拍他。
「喂,你不錯喔!居然想到要來救我。」她大方讚美他之餘,還不忘提供意見。「不過你的借口是爛了點。」
「那不是借口。」閻御丞俊美的面容鬱結憂慮。「邢烈跟他父親來拜訪紀伯伯。」
「他們來幹麼?該不會因為上次的私奔事件,要來尋仇吧!」紀忻然不禁有些擔心。
父親已經退隱多年,她不希望自己在外面惹的麻煩,牽連到他。
不過,她顯然是多慮了。
「他們不是來尋仇的。」閻御丞緩緩地說。「我想,他們是為了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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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為了她來?
一路上紀忻然問了閻御丞好幾次都得不到答覆,此刻,站在主屋大廳裡,她終於明白他的意思。
「忻然,我跟邢先生已經同意妳跟邢烈交往,以後妳跟他就不用玩那什麼私奔的遊戲了。」紀天成淡淡開口。
「成爺的女兒這麼漂亮,也難怪阿烈會忘記當天的交接儀式,跟著私奔。」邢正藩一臉笑意地應和著。
當年,紀天成是一方霸主,勢力擴及南北,無人不賣他面子,即便後來退隱江湖,但在道上的份量仍絲毫不減。
邢正藩算盤打得很精,他認為紀天成的金盆洗手不過是黑道漂白的伎倆,這年頭做生意真的要一清二白、不靠關係是不可能的。
因此如果能夠靠著兩家的聯姻攀上紀天成的勢力,要擴張邢天盟的地盤絕對指日可待。
可惜他的打算並沒有得到當事人配合的意思,紀忻然一聽到他的話,就毫不客氣的否認。
「誰跟他私奔了?!鬼才要跟他交往!」
紀忻然感覺快氣炸,她怒視著悠然坐在一旁的邢烈,恨聲開口,完全忘記調侃她的人是長輩。
笨蛋!閻御丞冷眼旁觀,對於她如此容易就失控的情緒反應,忍不住在心裡低咒一聲。
老是這麼沖,隨便一句話就能激得她跳腳,這種個性除了吃虧還能幹麼。
果然,他才這麼想,紀天成嚴厲地聲音就響起。
「忻然,怎麼這麼沒有禮貌!」
「沒關係,紀伯伯,我就是欣賞忻然這般率直的個性。」
邢烈微揚起笑,似乎真的一點也不介意,甚至還饒富興味的看著紀忻然跳腳的模樣。
「媽的,誰要你欣賞了!」要不是有大人在場,她一定會上前揍他。「而且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不要叫我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