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書包裡拿出PDA,打開電源,跳到行事歷這一頁,在今天的行程裡除了註明期末考試科目之外,還多了一項計劃——離家獨立自主。
點入細目選項後,一條條獨立自主的步驟立時出現,首要之務便是租房子。
離家獨立自主跟離家出走是不一樣的,她自幼被訓練做事按部就班,事前要有周詳的計劃,因此早在一個月前,她就開始在計劃出走後自力更生的生活,暑假有三個月,她有充分的時間去體驗擁有全新自我的生活。
沒有僕人伺候、沒有司機及保鑣寸步不離的跟隨、沒有一堆課程要上,思及此,她幾乎要興奮地對天大叫,但她沒這麼做,因為她依然受制於多年來嚴格的教養下,習慣了克制情緒,但身體在發熱,纖弱的身子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著。
按下按鍵,各式各樣租房子的資訊、價格、坪數及地點密密麻麻地陳列出來,她打算從這些房子中選出一間適合的。
錢不是問題,因為生活優渥,所以每年大筆的壓歲錢和家人給的零用錢都存入了銀行帳戶裡頭,經年累月也存了不少錢,綽綽有餘。而且她早將錢全數領出,不使用信用卡,也不再和銀行有交易,避免家人藉由這些路徑找到她。
想好接下來的步驟後,她換上一件輕便的洋裝,將PDA、地圖及公車指南放入袋子裡,身上只帶足夠的現金便出門了。
時值傍晚,太陽沒像正午那般炎熱,走在街上,偶爾吹來徐徐涼風,令她感到無限的舒暢,外人無法理解,一人獨自漫步在街頭,欣賞人們的表情及櫥窗裡的創意,對她而言是多麼珍貴的經驗。
循著地址及路線,她一家一家地探險,帶著既愉悅又緊張的心情,為自己找尋接下來三個月的棲身之處。
走了好幾個地方後,天色已暗,她的腳也泛起酸疼,便坐在巷子旁的石階上暫時小憩一會兒。
脫下鞋子,發現腳趾頭磨破了,不禁黛眉微擰。
錯誤一,她不該穿皮鞋的,這種高級女鞋雖然是真皮材質,但畢竟不適合長時間走路。這是出門總有司機接送的她,未曾考慮過的事。
「小姐,你怎麼了?」
項儂儂抬起臉看向聲音的來處,兩名陌生男子正對她微笑。他們二局一矮,高的男子面無表情,單眼皮的眼神十分銳利:而較矮的男子則一臉不懷好意的笑,貪婪的目光放在她精緻美麗的踝足上,不客氣地打量她,甚至盯著她的側背皮包,令她心生警戒。
錯誤二,她不該穿戴PRADA的服飾和皮包、香奈兒的手錶及BALLY女鞋。
自幼奶奶為了訓練她成為上流社會的千金名媛,對於她身上的穿著十分講究,衣櫥裡掛的全是名牌貨,穿久了她也習以為常,以致忽略自己所謂的平常,對一般人來說可是不平常的。
這下可好,全身上下儘是值錢的名牌貨,在對方貪婪的眼神中,她感覺自己成了一頭肥羊。
項儂儂沒理會對方,忙穿好鞋子站起身繼續往前走,雖然這條巷子不算偏僻,但離大馬路仍有些距離,如果對方意圖不軌,怕是高聲喊叫也不見得會有人來救她。
「小姐腳受傷了?想去哪?我們可以用車載你去喔。」
矮男子以眼神示意,高壯男子立刻擋在前頭,兩人一前一後,將她困在中間。
「不用了。」她冷冷回答,告訴自己要冷靜,一手悄悄緊握口袋裡的防狼噴霧劑,以防對方有任何不軌舉動。
「別客氣,我們不是壞人喔。」矮胖男人笑出一排牙齒。
這時候她才看清楚,男人的牙齒全是檳榔漬,一股作嘔的感覺由胃裡翻出。
她沒理會,只想離他們越遠越好,於是忍住腳痛,從一人身旁快速溜走,哪知一隻噁心的大手倏地抓住她的臂膀,是高壯男子。就在這一刻,她迅速拿出噴霧器朝他的臉噴,不料馬上被對方反手奪走。
這下子,她連最基本的武器都沒有了。
矮男子朝高壯男子使了個眼色,之後兩名男子面色一沉,一塊兒向她逼近。項儂儂慌了,意識到這兩人根本不懷好意,且似乎是有預謀地跟蹤她,直到適當的時機才下手,只怪自己沒有及早發現,現在可怎麼辦才好?
驀地,遠處走近的腳步聲暫時打斷了緊繃的氣氛,三人一致看向聲音的來處,就見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由遠而近,腳步聲在巷子裡響起一陣回音,十分清楚響亮。
在路燈的照耀下,黑影逐漸現出全貌,三人中最感到震驚的莫過於項儂儂,因為出現的人竟是耿紹懷,一個她最不想見到、卻也是最怕見到的人。
第四章
她作夢都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耿紹懷。
是不是離家也要看黃歷?先是遇到兩匹狼,現在又碰上了耿紹懷,她真是流年不利呀!
耿紹懷站定,雙手閒適地插在西裝褲口袋裡,俊美的臉上掛著友善的微笑,那是一個讓醜男自卑、讓惡男嫉妒的迷人微笑。
「紳士不該為難淑女,你們強人所難,會嚇到人家的。」他有禮地開口,一點也不覺得壞了人家的好事。
原本做賊心虛的兩名男子,在見到對方只有單獨一人、又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文人樣後,一致綻開邪惡的笑容。
矮個子男人喝道:「老兄,關你什麼事!」
耿紹懷打量了兩人一眼,嘴角仍是掛著禮貌的微笑,客氣地道:「不好意思兩位,她是我的人。」
「才不是!」反駁的不是別人,正是項儂儂,絲毫不接受他為自己解圍的好意。
「嘿嘿,老兄,聽到沒?人家不領你的情哩!」
「不管願不願意,我都必須帶她走。」說話的對象是他們,但他的眸子卻鎖著她。
被那銳利的視線一盯,她反而怯縮了,對他的害怕更甚於對那兩人。
項儂儂退後了一步,躲在那兩個男人身後尋求庇護。與這兩個不懷好意的男人相較,她更忌憚耿紹懷,一年前的吻到現在仍深植於心,令她無法控制地想躲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