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說鬼話妳聽得懂嗎?妳要再把玻璃敲碎就別指望有人替它換上新的。」冷風一吹凍死她。
一道冷嗤的男音驀然出現在安靜如墳場的房內,慵懶地一回頭的廖婉玲仍用雙掌托著下巴,整個人像懷春的少女那般曲膝坐在鋪上棉被的地板。
即使身不自由她還是不會虐待自己,把磨練當考驗的隨遇而安,一天又一天地等著媽祖顯靈。
「打破它是因為我有逃走的慾望,誰知道底下竟拴了兩頭站起來比人還高的惡犬。」害她以為會被撕成碎片,腳一跨出又趕緊縮回來。
她也很怕死好嘛!不以身涉險。
「那是專門訓練追捕大型動物的獵犬,我勸妳不要輕舉妄動,牠們的牙比刀口還鋒利。」曾有咬死兇猛山豬的紀錄。
嘖!還真好心呀!這算是警告還是威脅?「叛徒,你這幾天睡得好吧!」
「我不是叛徒。」臉皮抽動了一下,情緒激動的於海峰忍著不朝她咆哮。
他這幾天睡得不好,非常不好,根本沒辦法躺下來休息,眼前浮上的是好友的憤怒神情,以及他堅持不肯妥協的決裂。
為什麼會搞到這種地步呢?讓他這個幫兇內疚得難以闔上眼,心裡想著該如何化解目前對立的局勢,不能再袖手旁觀。
「好吧!猶太先生,你只是比較喜歡看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那般血淋淋的畫面。」她能諒解他的無能為力,十二位門徒十二分寵愛,誰都想獨佔神的專寵。
「妳很刻薄。」很像某位民宿主人。
「多謝讚美,這是我的榮幸,畢竟我沒多少消遣,身為囚犯的我得自找樂子打發多餘的時間。」她做出榮耀的表情,以施恩的嘴臉賜座。
於海峰的嘴角再度抽動了下,有中風的跡象。「妳一定要這麼『樂觀』嗎?」
字字不帶血只帶暗箭,射得他千穿百孔、滿目瘡痍。
「難不成你要我大吼大叫像個瘋子,對著每隻兩條腿會走動的狗大喊救命呀!我被綁架了。」啐!沒知識也不懂常識。
走狗。
「妳……」好,他忍她,誰叫他有過在先,「妳想不想離開?」
因為他的緣故她才受到牽連,他有責任保她平安無事,否則她一出事他會一輩子被惡夢纏身,也羞見好兄弟信任的眼神。
「想。」廢話,誰願意當囚鳥。
回答得真爽快,她就不會稍微猶豫一下下嗎?「我會想辦法幫妳脫離目前的狀況,妳得再忍耐幾天。」
「幾天?」她問的是確切的數字。
「我哪曉得是幾天,妳當我是神呀!好好好,妳別用眼白瞧人,我盡量、我盡量。」不是瞪,是一種期望落空的蔑視,讓人有身為蟑螂的感覺。
「盡量消毀我的意志,讓我承受不了壓力往下跳入狗口?」他的保證好像不夠份量。
「那妳想怎麼樣?要我剁幾塊肉下來幫妳引開底下的狗,還是直接犧牲我讓狗吃飽,牠們就不會追妳?」這女人的日子過得太好了。
「嗯,這主意不錯。」廖婉玲點頭,可以試試。
「不錯!」她還真敢應和,冒險與她「私通」她就該感激涕零了。
這些天門外都有人日夜看守,即使他是於家的二少爺也一樣沒有通融的特權,一再被拒於門外無功而返,想要交談兩句比登天還難。
觀察了兩天下來他決定使出賤招,將瀉藥下在看守者的咖啡裡,趁他們腹痛如絞和馬桶聯絡感情,他才得以潛入。
很不簡單的任務,但也是不得不出的下策,父親的一意孤行已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不管誰來勸說都沒用,執意要關到若白肯屈從為止。
大哥為了這件事和父親鬧得不歡而散,雖然不甚贊同父親的激烈手段,但一涉及貞雅的未來幸福他還是忍憤退步,不再多言。
現在就只剩下他孤軍奮戰了,而她還不知好歹的話,他就放她自生自滅,讓她對著牆壁一個人發瘋好了。
「他好嗎?你家那個老頑固沒刁難他吧!」語鋒一轉,廖婉玲的語氣軟了幾分。
怔了一下,於海峰隨即瞭解她口中的「他」是誰。「我不清楚。」
很無奈,卻是事實,那邊的防守比這邊嚴上十倍不止,一共有三班二十四人輪流看守,個個壯碩如健美先生,表情冷得像剛由冰窖爬出來。
他不曉得父親從哪找來這些與傭兵無異的保鏢,但價錢肯定不低,光看他們僨張的肌肉就知物超所值,一拳的重量起碼有百來斤。
「什麼叫你不清楚,這裡是你們於家的地盤,你會不知道他好不好?」聽起來像神話,很難令人信服。
別說得他好像是地頭蛇似的。「我是姓于的沒錯,但這個家不由我當家主事,我的身份是人家的兒子。」
父親決定的事他無法令其改變,在某些方面他真的力不從心。
「難道一點轉圜的餘地也沒有?」人要存著希望。
「很難。」於海峰照實明言。
「有多難,他打算把我們關到什麼時候?」至少有個期限。
於海峰苦笑地望著剛修好的玻璃窗,「等到若白娶了貞雅之後,他大概就會放了妳。」
而若白將一輩子也走不了,成為父親掌控下的棋子。
「貞雅是誰?」這個名字一直被提起,像是一道解不開的魔咒。
「我妹妹。」一個不天真但情願活在夢裡的傻女孩。
「你妹妹?」喔,那就可以理解,為人父親的私心。「她很漂亮吧!」
「比妳好上一點。」漂亮,而且完美。
廖婉玲瞪他,說話沒技巧。「不要拿我做比較,我相信若白的相親對像中不乏比她出色的美女,難不成他每一個都不中意?」
她指的是他父親。
於海峰表情陰鬱的搖著頭,「他不會讓他娶貞雅以外的女人,就算有再好的對象出現,他也會要我從中破壞,不讓他有和其他女人發生感情的機會。」
「你?!」果然是秦檜後世--小人。
「一開始我真的是認為父親的作法是為了他好,我也極力配合扯他後腿,讓他每一段相親都中途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