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柔道教練的父親過世後,雷小彤便覺得自己是個無家的孩子。父親是整個家的支柱,也是雷小彤心中的巨人。巨人離去後,雷小彤的天就此垮了,她也在一夕間學會了獨立。
一向依賴成性又孩子氣的母親,在父親過世後,守了兩年寡,後又改嫁給經商的繼父,帶著比雷小彤年幼許多的弟妹,遠居在美國。雷小彤不擔心有繼父照料的母親,母女間的感情一向有點疏遠。
後來遠赴法國求學、奢華成性的妹妹,以及在美國長大憨厚而乖巧的弟弟,跟雷小彤也不太親近。
這麼多年來,她好像一直沒有什麼人事物是她所深深掛念的。
看似灑脫,其實是見不到底的遺憾……
很多時候,她心底不免有點惶然。總覺得自己像是沒有根的浮萍,一個人飄飄蕩蕩地,走到哪兒就活到哪兒,從來也沒有人真的關心過她的人生。
遇見小幸以後,雷小彤才覺得自己有個家,有了所謂的親情。
然而,小幸畢竟能給她的只有友情跟親情,人生裡頭好像還缺了點什麼,不是那麼完美。
直到此刻,昏沉地躺在床榻上,隱約聽見另一個人對自己的掛念,雷小彤突然覺得有股暖流,緩緩地包覆著她冰封許久的心房。
像是獨自行走在黑暗中許久,突然有道曙光出現在眼前……
雷小彤覺得全身灼熱而疼痛,淚水不受控制地從體內湧出,卻怎麼也無法全然轉醒。
麥林驚喜地看著雷小彤的輾轉呻吟,急忙拭去她眼角的淚水,不住地問:「疼嗎?是不是很不舒服?」
雷小彤答不上話,只是緊閉著眼睛,靜靜地流淚。
「妳別怕,醫生馬上就來。」麥林握住雷小彤冰冷的手,摸索著按下呼叫鈴。
麥林的感覺好複雜,有心疼、有喜悅、有擔憂、有期盼……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雷小彤張開眼睛時,麥林那張蓄滿鬍渣,既疲倦又憔悴的臉,簡直嚇壞了她。
她困難地試圖從乾渴的喉嚨發出聲音,卻只聽見自己沙啞的嗓音。
麥林以棉花棒沾濕她的唇,又溫柔地摸摸她的頭髮,一臉疼惜。
「先別說話,妳昏迷了好幾天。」
雷小彤努力濕潤喉嚨,半晌後才艱難地開口:「你生病了嗎?臉色好糟糕!」
麥林狂喜地握著雷小彤的手:「太好了!妳沒事了。」
「我怎麼會有事?我是打不死的雷小彤耶,蟑螂都沒我強!」即使受了傷,雷小彤依舊不減幽默。
麥林心疼地摸摸她的頭髮,語氣很輕:「我知道妳一定很不舒服,不用刻意裝出沒事的樣子啦!妳有撒嬌的權力。」
雷小彤眨眨眼睛,看著麥林,總覺得他很不一樣。
「你是怎麼了?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我很不習慣耶!」雷小彤有點擔心也有點害怕地看著他。「是不是又傷到腦子啦?」
麥林忍不住笑出聲音來,「沒有。只是覺得對病人應該要溫柔一點。」
「對噢!我現在是個病人耶!可以好好享受一下被服侍的感覺。」雷小彤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開心。
「不對!我的工作怎麼辦?你有沒有幫我請假?」雷小彤突然又憂慮了起來。
這些年來,她除了定期跟小幸出國走走之外,幾乎沒請過什麼假,工作室所有的大小事,幾乎都是她在經手管理的,她不在的這段時間,大衛忙得過來嗎?
「別擔心。妳同事們都陸續來看過妳了,還說要我好好照顧妳,等妳完全康復再回去工作。」麥林指了指病房一角堆滿了禮物及賀卡的桌面。
「這些人還算有良心,還知道要來看看我。幸好沒有人送鮮花,不然我鐵定翻臉!」雷小彤微笑著。
「大衛跟吳路還哭了呢!兩個大男人抱頭痛哭哦!」麥林想起這對活寶就覺得好笑。
「哭什麼哭?我都還沒死咧!」雷小彤翻翻白眼。
大衛本來就是情感豐富的人,見不得雷小彤那副蒼白虛弱的模樣。
吳路雖然始終被雷小彤欺壓訓練得很慘,心裡對於雷小彤,仍舊保有對前輩的敬愛。
平日裡,那麼威風凜凜又精神抖擻的一個人,無端地倒下,任誰都會心疼吧!
更何況是跟雷小彤幾乎朝夕相處的這兩個同事呢?
「對了,小幸呢?他還好嗎?噢……」雷小彤急著起身,卻牽動了肩膀上的傷口,痛得皺起眉頭。
「妳慢一點,傷口還沒恢復呢!」麥林幫著調整雷小彤的床鋪。「小幸跟凱子都失蹤了,檢警單位也在找他們。」
「失蹤?怎麼會呢?」雷小彤將心急全表現在臉上。
「槍戰那天一片混亂,加上妳又受傷,我也沒分神注意小幸,只知道槍戰結束後,凱子跟小幸都不見了。」
「小幸會不會有事啊?」雷小彤擔心得都快哭了。
「如果小幸是跟凱子一道離開的呢,就不至於有事,凱子雖然表面上跟小幸鬧翻了,可是,依照凱子的個性,加上他這麼愛小幸,不可能對小幸怎麼樣的。事實上,我們到現在都還沒有接獲什麼不好的消息啊!妳別擔心。」
雷小彤點點頭,雖然擔心,卻也覺得麥林說的不無道理。
「你怎麼在這?你的工作怎麼辦?」雷小彤突然想起什麼,疑惑地看著麥林。
「我請了幾天的假。聽說妳的家人都不在國內,基於道義,我應該照顧妳。畢竟妳是因為我的緣故才受的傷。」
「沒這麼嚴重吧?是我自己笨,不懂得躲槍子兒。」雷小彤笑著,隔一會兒又皺起眉頭:「我的家人知道我受傷住院啦?」
麥林歎口氣搖搖頭:「聯絡不上他們。」
「啊?」
「聽說,妳父母旅行去了,還要一個多星期才會返回美國。妳妹妹也搬離學校宿舍,得透過學校同學找到她,目前還沒有接到回報。至於妳的弟弟呢,我想,他剛就讀高中,還是個孩子,來了也沒多大作用,所以就沒有請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