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安邦這才醒覺,訥訥地想要發話,又不知該說什麼,倒是他的隨從忠心護主地先喳呼著:「小子你可知道我家老爺是什麼人?」
玄燁犀利眼神一轉,瞪向那名隨從。
那人吞了吞唾液,仍強鼓勇氣大聲宣告:「他可是當朝監察御史,皇上身邊的大紅人,郭宗元郭大人!」
小桂子聽了,噗哧一笑。
萬歲爺今日微服出訪就是郭宗元那道奏摺引出來的,沒想到「回人謀反案」還沒查出個究竟,就先遇上了郭宗元之子當街欺壓良民這樁事兒,看來這郭宗元今兒個確實挺「紅」。
沉著臉.玄燁冷冷訓斥:「朝廷設監察御史一職,為的是巡視察訪政事民情,為皇上做耳目。郭宗元卻教子無方,監察不力,我倒想知道,他這監察御史的官是如何當的?」說到最後一句,已是聲色俱厲。
「你是什麼人?憑什麼管朝廷的事?」郭安邦大聲反問,色厲內荏。
玄燁昂然回答:「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為官者,非以百姓奉一人,乃以一人奉百姓。郭宗元教子不力,為害百姓,我為.何管他不得?」
「說得好!這才是真正的為官之道啊!」圍觀群眾聽了,紛紛為他這句話鼓掌喝采,叫好聲一片,小桂子興高采烈地抱拳答謝。
郭安邦看如此情形,深明「眾怒難犯」這條至理名言,但場面話是無論如何都要說的:「臭小子,咱們今幾個的梁子是結下了,總有一日,本公子要你栽在我手裡,到時候,讓你知道我的厲害!你給我記住了!」
他一邊大呼小叫地嚷著,一邊夾起尾巴落荒而逃,幾個隨從也跟著逃之夭夭。
人群歡聲雷動,紛紛鼓掌喝采,小桂子滿臉笑容,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玄燁微微一笑,就想轉身離開,小桂子連忙跟了上去。
眾人見再沒熱鬧可看,也慢慢散去,只餘下貞貞、惠惠與那名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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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請留步!」
玄燁停住腳步,轉身看著叫他的少女,微微笑著。
「姑娘是叫我嗎?」
少女走到他面前,盈盈一拜。「難女秦素,拜見公子!公子援手之德,素素無以為報,但求跟在公子身邊,為奴為婢。結草啣環以報。」
玄燁尚未答話,小桂子已搶著表態,「你想跟著我們三爺?這怎麼可以?」
「難道公子是嫌棄素素?」秦索咬著唇,楚楚可憐,波然欲泣。
玄燁忙拉她起身。「當然不是。不過。方才買下姑娘的似乎是那位小姐。」他指著不遠處的惠惠。
被玄燁點到名,惠惠拉著貞貞走了過來。
「雖然剛才我是準備救這位秦姑娘出郭安邦的魔掌,不過我們還沒真金白銀地掏出來,也沒跟秦姑娘白紙黑字走下契約,所以秦姑娘還是自由身,她要想跟著誰的話,我是無權阻攔的。」惠惠似笑非笑地聳聳肩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悠閒模樣。
聽惠惠這麼說,秦素臉上飛起兩道紅霞,忙垂下臉龐,如水眸光偷偷瞟向玄燁,眼中閃著一見鍾情的夢幻光彩——
這個男子五官俊朗,身形英挺,若能嫁得如此佳婿。
此生夫復何求?決定了,不管怎樣,這個男子就是她付託終身的磐石。
旁觀者清的貞貞心頭暗笑,湊近惠惠耳邊,掩住嘴,用微不可聞的低音問:「如果不是發現這男人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績優股,你說她還會不會非要以身相許不可?!」
惠惠聽了,幾乎笑出聲來,忙咬住嘴唇,擺出一副端莊表情,小小聲回應:「當然不會啦,我猜她會跑得比兔子還快。」
一邊的玄燁用研判的眼神打量著惠惠二人,疑惑世間怎會有如此奇異的女子;惠惠也毫無畏懼地回視他,靈動眸光中閃爍著點點笑意。
幾個視線交會後,玄燁微微一笑,收回視線,吩咐小桂子取出一百兩銀子,交到秦素手中。
「秦姑娘。這些銀子你拿去殮葬令尊,餘下的由你自己支配。我身邊並非姑娘可以棲身的佳地,以姑娘如此條件,他日必可見得如意郎君。在下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
說完,朝著惠惠、貞貞禮貌地微笑頷首後,轉身離去,沒有多做停留。
手上握著玄燁饋贈的銀子,秦素猶不死心地追去,嘴裡仍呼喚著:「公子,您要去哪裡?帶索素一起走啊……」
貞貞、惠惠對視一眼,相顧失笑。
「她還真是執著啊。」惠惠吐吐舌頭,感歎一句,也不知是褒是貶。
「照我說,這個秦素很有點現代女性的意識。」貞貞也說。
「什麼意思?」
「為愛勇敢往前追啊,只要認定了,就勇往直前,死也不放手。」
「你說,她追不追得到那個三爺?」好奇地回頭望,惠惠忽然很想知道這個故事最後的結局。
「她嘛,當然沒希望了,如果是你的話,那又另當別論。」貞貞微微一笑,微揚的唇角滿是詭異味道。
惠惠禁不住打個寒顫,忙問:「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太懂,能不能說得淺自一點?」
走在前頭的卓貞忽然回頭一笑,食指豎在唇前。
「噓!天機不可洩露!」
第三章
「貞貞,怎麼這條街上的人全都是回人?好奇怪!」
鬧劇看完後,兩人繼續逛大街,直到來到一條奇怪的街道。惠惠開始感覺有些奇怪。
她們走著的這條路上,四周行人、街邊小販大多都是回教裝束的回民。
「可能這條街是回民的聚居區吧。」貞貞猜測著。
說話問,太陽漸漸下山,只餘下最後一絲餘熱滯留在大地。
忽然間,不知道從哪裡傳來梆梆梆的敲擊聲。街上所有的回民不論正在做著什麼,都丟下手中的事,一起往北邊的街口走去。
除了街上的回民外,無數待在屋子裡的回人也走出屋外,他們全都穿著新衣,戴著白色的帽子,喜氣洋洋地往一個方向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