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錦繡河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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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冬卿並未對玄玉調走余丹波不援九江一事多置一詞,事實上,在玄玉開口向她解釋前,冬卿先領著他來到樂浪位於九江城住所的靈堂內,雙雙對樂浪上完香後,先行與玄玉討論,到時該不該帶著樂浪的遺物一塊回長安。

  為了她的知心,玄玉除了只能將她擁緊之外,什麼也說個出口,

  數日之後,當袁天印終於打發掉那些部急著想向朝廷討筆款子,個個部伸手向玄玉要錢的官員後,終於能見上玄玉一面的他,在進入玄玉書齋裡時,他見到的,不是一個如釋重負的玄玉,而是-個眼底寫滿不安的玄玉?

  早等著與他談上一談的玄玉,開口的第一句話,即是藏在心底的恐懼。

  「請不要離開。」

  袁天印沉默地看著玄玉,他想,玄玉為了今日與他見面,已在心底準備了很久,也做了過多的猜測。

  玄玉懇求地看著他,「師傅,別在這時離我而去。」

  長安與九江接連告捷後,他始終都緊繃的心房,依舊沒一刻能夠放鬆,他一日夜夜所擔心的,就是袁天印恐將會在此之後不告而別。身前身後,在他身邊的人們一個個都已離開,無論是生或死,他怕,已助他打下眾皇子的袁天印,即會是下一人。

  現下楊國內戰方畢,一如當年滅南之戰後萬事起頭難,他的身邊若是少了處處部幫著他、總是為他指點明路的袁天印,他沒有自信能夠一個人孤獨的撐下去。

  袁天印微微一笑,「殿下大業未成,為師怎能對殿下放心?」

  「日後呢?」十指緊緊交握的玄玉,屏息以待地問。

  袁大印頓了頓,如常地走至他身旁坐下,在他手上拍了拍。

  「這就要看殿下怎麼做了。」其實他走與不走,全在玄玉的一念之間。

  當年拜師時,師傅所說的要求究竟是什?」玄玉乾脆趁此機會,把已積藏在心中多年的疑問問出。

  袁天印再次重複,「袁某不要金銀財寶,亦不要高官厚爵,袁某只要殿下答應一事。」

  「何事?」

  「做個明君,」他的要求,看似簡單,也很難。

  不在意料中的答案令玄玉在片刻問答不上話,他還以為,袁天印會在大業已成之日,功成身退要求歸隱,一如史上那些深知主上皆是能共苦而不能共榮的臣子們,都選擇在被君主反噬之前保己棄業。

  袁天印揚眉笑問:「殿下以為,某袁所求將會是全身而退?」

  「對……」他訥訥地頜首。

  「袁某並非貪生怕死之人。」袁天印正色地澄清,「殿下若是明君,袁某自當竭力侍奉主上,鞠躬盡瘁。」

  「若否呢?」玄玉沒疏漏他話裡的假設性。

  袁天印毫不猶豫,「袁某唯有一死以謝天下。」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鏗鏘有力地撞擊在玄玉的心版上。

  「當年袁某棄玉權而擇殿下之時,可是下了所有的決心與賭注。」

  袁天印款款將這些年來的心情道出,「來日,殿下登基後,天下若興,袁某不敢居功,天下若凋,是袁某置民於水火,袁某有愧於黎民百姓,就算是死,恐也難彌袁某雙手之過。」

  在今夜之前,玄玉從不知,袁天印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來到他身邊的,袁天印在他身上賭上了一個期待,然而在期待的背後,有的,是更多責任,雖然袁天印看來總是將事事掌握在手中,洞燭機先、代他機關算盡,實際上,袁天印與他一般,在這條路上皆走得驚心如履薄冰,因為他肩負的是個人勝敗,而袁天印所肩負的,是整座天下人的期待。

  搖曳的燭光將袁天印的面孔映得發亮,玄玉靜看著這個自他年少時就-直待在他身畔的恩師,突然發現,這些年來在他成長的過程中,袁天印在他身上耗盡了所有的青春與光華,就只是因為,袁天印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他。

  「袁某還記得,殿下曾說過,絕不會讓袁某失望?」袁天印含笑地握緊他的手,「是不?」

  流竄在眼底的感動,令這些日子來玄玉冰冷空洞的心房,再次注人了一股暖意,他壓下喉際問的哽咽,不住地向他頷首?

  「謝師傅……」

  「現下全國亂成-團,咱們師徒倆,又得重新來過了、」袁天印鼓舞地拍著他的肩頭,提醒他日後還有更多難關正等著他們黎明未至,長夜仍在繼續。

  這是一條無止盡的道路,不見盡處,自起點出發後就不能有結束。縱使途經的種種會令人麻木,也會令人孤獨,他們或許不能改變命運,但身處在其中一直都努力求生的他們,亦同樣不肯輕易認輸,無論風雨,他們都得肩並著肩攜手持續走下去,在這無盡的旅途。

  白雪妝點了大地,入冬時玄玉再次回到長安,昔日齊王府的門匾已置換上了太子府府匾,長安城內逐漸恢復了往日的景況,那些發生在夏日裡的事,隨著白雪一點一點落下,漸漸遭掩蓋在消逝的日子裡,或許再歷經兩個冬日後,人們也部將遺忘那場隱藏了太多心事的楊國內亂。

  自口鼻間呼出的氣,化為陣陣白霧,一連下了幾日的大雪,在這日稍息,遍鋪雲朵的天際露出了久違的星子。

  自幼時起就持續練劍習慣的玄玉,夜靜時分,獨自站在院裡仰望著滿天星斗,遠處袁天印院落的燈火仍是亮菩,在天黑他去向袁天印請安時,他記得袁天印正還在研究怎麼對付祿相與德齡的餘黨,好在明日閻相來訪時與閻相討論,

  他身後自個兒院落裡的燈也還亮苦,方才在他出院前,他才勸過白日裡忙著與尹汗青四處替國庫找錢的冬卿,別在夜裡也趕忙著縫製腹中娃娃的新衣。他相信,那個急著要去收編益州大軍,卻被他強留在府內歇息一陣的余丹波,此刻也定是閒不住的在練箭,不然就是又去數落同樣也住在這的顧長空去了,他還記得當余丹波見到少了一條胳臂的顧長空時,頭一件事就是先賞顧長空一頓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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