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錦繡河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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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站上沙場後,他總會忍不住想起當年那場余丹波與樂浪聯手敗盛長淵的戰役,他還記得,在盛長淵死後,樂浪那無奈的低語,以及余丹波為了他們不心死而勃然大怒的模樣。他一直以為,在他心中,盛長淵是無可替代的,但現下他所惦記著的,卻不是早已隨玉權而去的盛長淵,而是那個方才在他引開敵軍時,在他身後不斷要他回頭,不讓他去送死的余丹波。

  或許在下意識裡,他也在余丹波身上尋找著盛長淵的影子,當他發現余丹波在他心中的份量愈來愈龐大,而盛長淵的印子愈來愈淡時,他強迫自己絕不可忘記盛長淵,於是他不在口頭上承認余丹波勝盛長淵之處,更不承認,其實他是多麼想就這麼一直追隨那道令他折服的身影。

  他只是好強而已。

  若是可以,他很想把此時心底的話,全都老老實實的告訴始終都以為他們對自己仍有不服的余丹波,可是以往沒有把握的機會,如今已自他的手中溜走不再重來。

  數不盡的敵軍騎兵揮揚著大刀喊殺逼至,袁衡站在圓陣中挽弓-箭又一箭的射出去,當筒裡的箭矢用盡時,他拔出腰際的陌刀奮力往前砍殺,敵軍自四面八方衝向他們,將他們淹沒在捲起的漫大煙塵中,再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手邊的感覺有點頓了,喉際喊得有些嘶啞,原本充斥在窄氣中的血腥味道再也嗅不出來,燕子樓微瞇著眼揚首看向再次高照的烈日,而後他在已經變成制式的反覆殺人行為中察覺,時問在不知不覺中又過了一日。

  他不知道這場戰爭已經持續了多久。

  絳陽戰場上,燕子樓舉起酸麻到已沒有什麼感覺的手臂,將手中的陌刀再次刺向敵軍的頸間,但前仆後繼的敵軍,有若蝗蟲來襲,在歷經了數個日夜不止的攻守交鋒之後,軒轅營的每個士兵都又饑又累,原本守在絳陽城外的軒轅營,也已自退守至絳陽城,再次退守至絳陽城後。

  他攔不住趙奔。

  現下他只期望,軒轅營能夠擺脫緊咬著他們不放的伏義營大軍,在最短的時間內快速撤至九江城,但問題是,軍員數遠勝出他們的伏羲營,根本就不打算讓他們離開絳陽。

  急著想召回中路重整結陣的燕子樓,在與敵軍步兵肉搏之時,努力召回屢屢被衝破的陣線,就在他手中的軒轅營陷人苦戰時,另一陣自後方傳來的馬蹄聲,再次撼動大地。燕子樓在一刀捅向敵軍後,回首看向大軍軍後遠方,就見後頭的山丘上,飄揚著一面面軒轅營黑色軍旗,繡著顧字軍旗的大批援軍,當下令燕子樓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大批援軍,正是奉冬卿之命自石守開來,協助燕子樓撤兵至九江的顧長空之軍。

  在余丹波麾下待了多年,顧長空手底下的箭兵,箭術之精準可說是軒轅營之冠,不似趙奔或是燕子樓,顧長空手底下的箭兵,從不浪費半根箭矢,每發一箭,箭下必定留下一具敵軍的屍首,因此當顧長空率龐大的箭伍趕到前線時,戰局頓時改觀。

  結成新月陣型的援軍,最前頭的箭伍瞄準敵軍前軍,就算敵軍持厚盾力抗,只要找著一點縫隙就出手發箭的箭兵,仍是準確地命中盾外的手腳或人頭,兩旁距離較遠的箭伍,則以密集的箭雨阻攔敵軍前進,讓燕子樓與困在前頭的騎兵與步兵能夠把握時機往後撤至箭伍之後,縱使敵軍仍想追趕,護航的箭伍在顧長空的令下,硬是以箭矢拉出一段敵軍無法前進一步的敵距。

  時隔多年,再次重返戰場的顧長空,在這處數年前也曾淪為戰地的絳陽戰場上,沒有找到余丹波或是樂浪那令人安心的身影,這一回,他與燕子樓一般,都只能倚靠自己。他穩穩地握住手中尋常人拉不開的大弓,心定箭亦定,每每架在弓弦上的兵箭總是三箭齊發,當燕子樓他們已避至大軍後方時,他箭筒裡的箭矢也快告盡,他一壁發箭一壁召來巳伺機衝鋒的騎兵伍,在手中箭矢用盡時立即翻身上馬,改握著弩弓,結陣衝向敵軍欲重新整隊的前軍。

  快速衝鋒中,清一色皆側掛馬腹旁的騎兵齊握著弩弓再次發箭,當敵軍前軍忙著抵擋近距離箭襲時,拋掉弩弓的顧長空,率大隊改握著長矛攻王,采快進快攻的戰法衝進敵軍前軍裡,將銳利的長矛自馬背上一一往下刺進敵軍喉嚨裡。

  趙奔是在前軍被擊潰時,才不得不親自率中軍出擊的,因他沒想到,軒轅營裡,竟有個戰法類似余丹波的將員。

  然而見好就收的顧長空可不想與趟奔正面交手,一搗潰敵軍前軍,他立即下令騎兵伍速退回後頭與已經重新整編過的軒轅營大軍會合。

  只是,趙奔並不願成全他。

  座下的戰駒突然嘶聲長叫,不住地起蹄胡亂甩跳,被甩下馬背的顧長空,在落地時愕瞪著眼前深深勾陷毛馬身裡的鷹爪鉤,而其它與顧長空一樣都被迫棄馬的軒轅營士兵,在打算徒步逃出敵軍陣前時,更多的鷹爪鉤已自他們頂上拋來,將他們的身軀當成城牆般地勾抓住,使勁拉扯後,硬生生將他們的身軀撕成兩半。手中的長矛,在亂陣之中被拋中的鷹爪鉤給鉤斷了,在-地的碎屍之中,顧長空邊揚著陌刀擊走紛紛朝他拋來的巨鉤,邊叫落馬的手下們快退,忽然間,他的身軀大大一震,拉扯的力道幾乎將他給扯至敵軍陣前,在他終於能止住顛跛的腳步不讓敵軍將他拖去時,一陣撕裂的痛感亦自他的左腕處傳來。低首一看,他的左掌已不在他的臂上,連骨帶肉,遭那具趙奔親手所拋的鐵爪給撕了去。

  痛與熱,震愕與不信,令他的腦際有片刻空白。

  同樣的,令他恢復神智的仍是那陣撕心裂肺的痛楚,在另一波鐵爪集中朝他拋來時,他揮動著手中的陌刀快步跑向那名朝他衝來的敵軍騎兵,彎身閃過敵軍戰矛時一刀將敵軍捅下馬,努力攀上馬背後,他扯開了嗓子,暍令那些想回頭救他的手下們先走不要理會他,當他好不容易在馬背上坐穩時,驀然間,他左臂的痛感狠狠加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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