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你們就是為了行軍總管這四字在心裡鬧疙瘩。」鷸蚌相爭,豈料卻殺出了個漁翁得利,這也難怪他們會犯不平。
咄咄逼人的符青峰,橫眉豎眼地再問:「你說,那個長得像女人的傢伙,他有過什麼戰歷?」
「沒有。」袁天印想了想,很乾脆地搖首。
顧長空馬上搶過話,「那你再告訴我,一個待在文庫裡的書記官,他有什麼能耐?」
「尚未見識過。」又再沉吟了一會後,袁天印還是對他們搖首。
「這樣你也敢把這種人舉薦給王爺?」一臉難以置信的符青峰,愈說嗓門愈是拉高。
「敢。」說到這點,袁天印就很有把握了。
〞好,撇去那些不談。」顧長空一手撫著額,耐性已快被那個不為所動的余丹波給耗盡, 「你倒是說說,咱們究竟還要按兵不動幾日?」
符青峰最不滿的也是這一點,「寇匪都已在城外叫陣幾日了,難道咱們就繼續躲在城裡當縮頭烏龜不成?」
「這個嘛……」
遭兩人圍攻的袁天印,一手撫著下頜沉思之時,不意往他們身後一瞥,赫然發現營門處站了個他們正在批評的正主兒後,袁天印含蓄地對背對著營門的他們暗示。
「咳咳。」這下可好,也不知這余丹波究竟聽了多少。
站在帳門處,默不作聲地聽著他們批評的余丹波,在顧長空與符青峰雙雙回過頭來時,只是不帶表情地走進帳內,而他二人見了他,覺得那股硬哽在他們喉際的悶氣,霎時又再次上來了,當下他倆將身子一轉,撇過頭去不說,也沒朝他這個總管行禮。
走至案內坐下的余丹波,默然地瞧著他倆藐視軍紀的舉止。
「都怎了?」一腳踏進行營的玄玉,好奇地看著裡頭神色各異的眾人。
「參見王爺。」眼見是他親臨,余丹波隨即自案中站起接駕。
抬手示意余丹波不必多禮後,玄玉逕自在旁我了個位置坐下,而後將兩眼望向袁天印,而一看他眼神即明白他想問些什麼的袁天印,笑笑地踱至他身旁坐下,附耳對他說上一陣。
聽完了袁天印的活,再瞧了瞧裡頭不太對盤的三人後,明瞭情況的玄玉只是深感興趣地揚高了一雙劍眉,不但不打算插手道等小事,還很期待余丹波要怎麼收拾那兩名莽夫。
也不打算插手的袁天印,甚有默契地噤聲,同樣也不願排解這種事。
站在余丹波面前,兩眼無論怎麼擺就是不知該往哪擺的顧長空與符青峰,雖說實在是很想知道余丹波到底打算要按兵不動多久,可礙於顏面,又不願委下身段去問,在僵持了好一陣後,性子較耐不住的顧長空,忍不住朝玄玉擠眉皺臉示意。
也很想問問清況的玄玉,體貼地順了顧長空的心意,轉首問向正看著地圖的余丹波。
「不知總管這些日來,究竟在等些什麼?」
「風。」入營後就一直寡肓少語的余丹波,在面對玄玉時,總算願開金口。
「風?」玄玉不解地揚眉。
「卑職在等東南風吹起。」來到玄玉面前的余丹波,畢恭畢敬地回復。
聽了他的話後,玄玉與袁天印不約而同地交視一眼,就在此時,行營的帳幕遭風微微吹掀起一角,余丹波頷首向玄玉示意後,大步走至行轅外頭抬首望向天際,炯亮的黑眸直鎖住天際遭風吹散的流雲,當風兒吹揚起他頸畔的髮絲時,他微微握緊了拳心。
繼續觀測了天候一會後,他轉身朝一直候在行營外頭,隨時收到陣前探子報訊後,即向他報告敵軍軍情的將官揚手。
「啟票總管,敵軍三萬人馬,已越過落合溝,預計再過一個時辰,將抵達熊耳丘。」
他迅速做出決定,「傳左右陌刀將統領。」
「是。」得令的將官,立即銜命而去。
行轅內,都想知道他葫蘆在賣什麼藥的玄玉與袁天印,分別來至他的身後,沉著聲,準備看他打算怎麼辦。「參見總管。」奉令而來的河南府左右陌刀將統領,不久後,即跪叩在余丹波的面前聽令。
「即刻率兩軍快馬全速出城,半個時辰內,取道繞過熊耳丘至敵軍腹背落合溝溝水對岸,兩軍至落合溝後,以鳳鳴箭為訊。」
「得令。」
「那我們呢?」被晾在一邊,什麼都沒被分派到的顧長空與符青峰兩人,紛指著自個兒的鼻尖問。‾余丹波回首冷瞥他們一眼, 「烏合之眾,不如不用。」一個貴族出身,手下養的都是些驕兵,另一個據山為王的山賊,養的全是只會打劫不懂軍紀的山賊,他們能成什麼事?
「你說什麼——」當下脾氣被惹毛的兩人,皆怒抖著眉想衝上前,但卻都遭眼明手快的袁天印給飛快地捂上嘴,並使勁地拖到一旁去。
「你打算只用部分河南府守軍對付敵軍?」全權放手讓余丹波去做的玄玉,對他以少擊多的戰略有些好奇。
「回王爺。」余丹波恭謹地揖手以覆,「用兵在精不在多,如此,就綽綽有餘了。」
玄玉勾了勾唇角,「是嗎?」
半個時辰過後,余丹波所等待的鳳鳴箭之聲,在時限內自遠處的天際傳來,領著眾人來到永嘉城城上的余丹波,遠望了已然來到了熊耳丘上的兩萬流寇人馬後,不疾不徐地朝底下吩咐。
「燃煙。」
另一隻鳳嗚箭登時自永嘉城城上勁射上天,在刺耳穿透雲霄的箭嗚聲響徹天際後,埋伏在熊耳丘左側密林裡的河南府守軍,即在林裡所置放的百來具銅鼎裡添上火苗,燃起陣陣氣味刺鼻、濃密不見五指的濃煙。
順著東南風風勢,林間疾竄而出的濃煙飛快地抵達熊耳丘,位在丘上的敵軍,全數被困在厚重的濃煙中。
些許帶著煙霧的風兒,輕輕刮過永嘉城城上,玄玉嗅了嗅,隨即不適地以手掩住口鼻。
「這味道……」
「有毒。」機警的袁天印登時忙護著他後退避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