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宮裡進進出出的,總有些事不好大聲嚷嚷,這客棧裡又人多嘴雜,就算有事想逼問他,也得等到晚點再說。
"娘,無采不是那麼沒感情的人,只是不愛講話罷了。"柳之秋連忙替好友辯白。
"罷了,你年紀也大得不需要娘整日盯著你了,總之你別給我胡來便是。至於河真族人,祁國與河真族往來甚少,近日更由於戰事頻傳,城裡根本見不到半個河真族人,所以咱們客棧裡也沒有任何河真族人,這樣你放心了嗎?"
說完,何香推推柳之秋又道:"你難得早歸,去跟你爹打聲招呼吧!"
"爹在房裡?"柳之秋點點頭,"那麼孩兒先回去了,娘別太累了,晚上早點歇息吧。"
"知道了,你別老是跟你爹說同樣的話。"何香推著柳之秋往外走去,"快回去吧,咱們家就在客棧隔壁,想探娘的時候,就算夜裡也儘管過來便是,不用操心。"
柳之秋苦笑著沒再反駁,他明白自己是說不過娘親的,索性先離開客棧回家去,等明兒個一早住房的客人都下樓用早膳時,再找機會確認那位白露姑娘是不是河真族公主。
雖然娘親說柳江客棧裡沒半個住房的客人是河真族人,但是河真族的少女與祁國人的長相並無太顯注的差異,若是那位公主又換上了祁國的服飾,那麼要在短時間內知道那位白露姑娘的來歷可就不容易了。
只是……倘若白露公主心思真有如此縝密,又怎麼會在名冊簽上"白露"二字呢?
這樣一來,不是擺明了在召告世人河真族的白露公主就住在柳江客棧裡?
唉!這件事還真不是普通的複雜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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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柳之秋起了個大早。
匆匆洗臉更衣,柳之秋打算早何香一步趕到客棧裡,以便找機會當面確認客棧裡那位白露姑娘的身份。
但當他一踏出家門,便瞧見柳江客棧門前的石階旁聚集了不少人,像是在吵架似的,嘈雜聲此起彼落。
"怎麼回事?"
即使再怎麼不喜爭吵,柳之秋畢竟還是柳江客棧的少主人,總不好放著自家店門口一群人吵架鬧事,而影響到生意。
所以柳之秋盡責地擠進了人群中,想要一探究竟,但他卻萬萬沒料到,當他好不容易擠到人群的中心,卻突然飛來一個柔軟的物體撞入他的懷裡,連帶也將他撞得往後跌倒在地。
"好痛!"在柳之秋尚未來得及確認懷中散發著馨香的物體為何之前,身旁已經傳出了一聲驚呼。
"怎麼回事?"柳之秋晃了晃被撞得有些發暈的頭。
"對不起,這位公子,你沒事吧?"
一張清秀麗容出現在柳之秋眼前,繫上藍緞的秀髮半垂在身側,朱唇微啟。
霎時,柳之秋只是瞪大雙眼,動也不動地看著她。
是個年輕的姑娘!
而且還坐在他的身上!
兩人曖昧的姿勢引來旁人的側目,讓柳之秋忍不住雙頰泛紅,但是少女毫不掩飾的笑容,卻又令他捨不得移開視線。
"這、這位姑娘,我沒事,可以請你先起來嗎?"意識到自己這麼盯著一個陌生姑娘有些不妥,柳之秋連忙低聲要求道。
"啊!對,我如果壓著你的話,你就爬不起來了呢!"
少女對於眼前的情景彷彿一點都不在意,她輕笑了幾聲,很快地翻身躍起,還伸手想拉柳之秋一把。
"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起來的。"柳之秋紅著臉狼狽地自地上站了起來,並隨手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
唉!被一個姑娘壓倒已經夠糗了,如果還讓她拉他起來,那他的顏面就真的是蕩然無存了。
只不過這位姑娘也太大膽了點,當街出這麼大的糗怎麼她卻毫不在意呢?男女授受不親,剛才她與他的接觸早已超出了男女應有的距離,倘若被傳了出去,豈不是有損她的名譽?
"你真的沒事嗎?"少女不放心地再度詢問。
"我……"
柳之秋張口欲言,無奈卻被圍觀的旁人給搶去了先機。
"哎呀!怎麼會沒事?誰不知道柳探花是個道地的文弱書生,如今給姑娘你這麼一撞一壓,說不定以後連生兒育女都會有問題,真是可憐哪!"路人甲譏笑出聲。
"可不是,姑娘你可要負起責任,不然柳公子就太可憐了!"路人乙跟著附和道。
"你們也說得也太過分了吧!"路人丙也參了一腳,"論情況,吃虧的可是人家清白的大姑娘,莫名其妙撞上了個男人,還不偏不倚地給人摟進了懷裡,這要是傳了出去還得了!"
旁人左一句、右一言地笑鬧著,完全沒把柳之秋為難的神色放在眼裡,反正這街坊鄰居都知道,柳江客棧的柳之秋是出了名的善良、溫和,根本不會對人發脾氣,所以大夥兒開起玩笑來也益發沒節制。
雖然柳之秋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但因為這回還牽涉到一個陌生的姑娘,實在是讓他好生過意不去。
平日若是大家拿他開開玩笑也就罷了,問題是這次情況不同,還得要顧及人家姑娘的名節哪!
抬起頭,柳之秋正想出聲制止旁人的玩笑,但少女卻冷不防地──
"知道不能亂傳的話就給我閉上嘴!"
少女惡狠狠地掃了週遭的人一眼,然後才看向柳之秋,"喂,你聽別人這麼說你,難道都不會覺得生氣嗎?拜託你有點骨氣好不好?你是個男人耶!"
"算了,他們沒有惡意,倒是姑娘你要不要緊?剛才是你在同人吵架嗎?"柳之秋苦笑著打圓場,對於少女的指責並不以為意。
他生性不愛與人爭辯,更不喜與人動武,所以才會選擇鑽研書本,只是沒想到這樣的個性反而常常招惹到人,經常有人覺得他過分懦弱、怕事,所以出面替他講話,然後再教訓他。
其實,他真的只是不想花時間在無謂的爭吵上罷了,這樣難道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