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我從來不願意放開你的手,但……那將是我最後的籌碼。」她自語。
佇立了許久,她心裡萬種情緒如波濤翻騰,促使她想再握握他溫暖的大掌、想再親吻他溫柔的雙唇……好幾次,她幾乎要碰到他了,卻又一再提醒自己不能驚醒他。
如果他現在醒了,他們也只能相對無語,淚千行
她霍然轉身,不願意繼續看他,怕他溫柔的容顏會讓她心軟。
心軟的結果,只能眼睜睜看他走向死亡。
她寧願死的是自己,而不是他。
和來時一樣,她又靜靜的踏出房門。
☆☆☆
袁泗湘一如往常,將干飯混合鹹菜揉成飯團,送給眾人當早點。
兩個士兵幫忙她提著幾個裝滿飯團的竹籃,一起走到眾人築牆的地方。
大家接過熱騰騰的飯團,準備開動。
就在這個時候,熊鉞突然大嚷著奔跑過來——
「不准吃!飯裡有毒!」
眾人聞言都不由得愣住,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有幾個人已經咬了幾口嚥下去。
「不要吃,這個吃裡扒外的賤人在飯裡下了毒,要害死我們大家!」熊鉞指著袁泗湘,嚴正控訴。
他的話還沒說完,那些吃下飯團的人突然口吐鮮血,痛苦的掙扎了幾下,白眼一翻,回天乏術了。
其他人見狀,嚇得立刻丟掉手中的飯團,難以置信的看著袁泗湘。
「巫女,你……」他們實在不敢相信.巫女竟然在飯中下毒!
袁泗湘看了一眼中毒而死的那些人,又看了一眼熊鉞,心中立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好狠毒的心!她放過他.他卻不肯放過她,還連累了無辜的人。
袁泗湘怒目瞪視熊鉞,沒有替自己辯解。
「各位!眼前這個人,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巫女了!她被秦朝的人收買,企圖惑亂我們的軍心、動搖我們的士氣,好讓秦朝的大軍將我們趕盡殺絕!
現在她見自己欺騙大家的言語起不了作用.所以癰下殺手。謀害我們的士兵,我們絕對不能放過她!」
熊鉞拉高嗓門,將這些話傳人每個人的耳中。
「巫女……巫女不是這種人!」有些人大著膽子替她辯解。
「誰說不是!事實擺在眼前,難道這些飯團不是她做的?」
「可是……」
「好了!誰也不准多說!把這奸細捆綁好,押下去監禁,本將軍要好好審問她!」
屈於熊鉞的威勢,大家不敢繼續替巫女說話,但也沒有人願意上前動手捆綁她。
「你們這些沒有用的廢物,都是白吃糧的!本將軍自己來!」
熊鉞憤然伸手要抓拿袁泗湘,卻被她一手拍開。
「我自己會走。」在那些無辜被毒死的人面前,她知道自己百口莫辯,所以也不再多說。
袁泗湘被關進地牢裡,而熊鉞連審問都沒審問,就決定今夜要當眾燒死她。
屈偃得到消息,立刻闖入地牢看她。
袁泗湘背對著他,面牆而坐。他心痛不已地站在她身後。
「姒兒,不是你,對不對?」
她閉著眼睛,沉默不語。
屈偃上前,雙手激動的握住她瘦弱的肩膀。
「姒兒!你不可能殺人的,告訴我實情。」
不論屈偃怎樣說,她還是不願意開口說話。
「你告訴我,人不是你殺的,毒不是你下的,我馬上就可以帶你離開這裡。姒兒!跟我說話好不好?」
袁泗湘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兀自靜坐,神情也是一片平靜。
「姒兒,不要承認自己沒有犯下的罪過,你不說話,是把自己逼向死亡,我想救也救不了你。」
殺人償命雖不是他走下的法律,但他不能不遵守。
如果袁泗湘不肯為自己辯駁,殺人的罪名扣在她頭上,他也沒辦法挽救。
袁泗湘的沉默,讓他心慌,他從背後緊緊抱著她。
「姒兒,跟我說話……」
他知道袁泗湘不可能會下毒害人,可是她偏要這樣懲罰他。為什麼?
她堅定的沉默激怒了他,向來溫文爾雅的屈偃驟然一手握拳,重重的擊在石地上,瞬間鮮血四濺。
袁泗湘終於回過頭來,她隱隱含著淚光的美目在看見他的鮮血的瞬間,眼淚直流了下來。
「你現在明白我的無奈了?自己想死的人,你沒辦法讓他活……」她語調悲哀的說。
「姒兒……」
袁泗湘心疼的捧起他的手,一言不發,撕下自己的袖子替他細心包紮。
包紮好了,她緩緩放開他的手。
「你走吧,你有你的選擇,我有我的選擇,不需要為我難過。」
「你一定要這樣懲罰我?」
她轉身回復原來的姿勢,不再說話。
屈偃僵了許久,明白無法挽回,便站起身。
她不再阻攔他殉國的心願,自己卻也選擇了死亡;他們兩個人,真的都求仁得仁嗎?
是否……他們都太執著了?
屈偃神情黯然的走出牢房。
☆☆☆
回到房中,屈偃的心悶痛而紊亂。
他明白袁泗湘不可能會做出下毒害人的事,可是,她卻不為加在她身上的虛有罪責稍作辯解。
她像是認了命——不,與其說她是認命,不如說她是打算借此結束自己的生命。
難道因為他不肯放棄仇恨,所以她也不願意活了嗎?她實在太傻了!
他身為楚國貴族,和楚王是同姓的宗室。楚國滅亡,他有為國家復仇雪恨的責任,不這樣做,他對不起死掉的楚王,也對不起被囚禁在咸陽當奴隸的宗室族人,他是別無選擇!
可是泗湘不同,她絕對有好好珍惜生命的理由.為什麼要這麼傻?為什麼不願意體諒他的不得已,而代替他好好活下去?
在他來說.他死了無所謂,但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只要她活著,他從容赴義就沒有遺憾。
如果她先他而亡,他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不行!她不能死!
屈偃站了起來,命人去把熊鉞找來。
「找我有什麼事啊?」
終於把巫女囚禁起來,熊鉞可是掩不住滿面春風,他笑著踏進屈偃的房門。
「你好像很高興?」屈偃注意到他臉上那多到幾乎謚出來的笑容,心裡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