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載卻是滿腹酸意瘋狂冒出來,一聽到她居然帶傷親手煮菜給那個大光頭,就已是醋意橫生淹到喉頭了,再聽到她竟這麼欣賞那個一身油膩膩的大光頭,更教他妒火狂衝腦門,差點爆炸開來。
「那妳就留在這兒嫁給他,我幫妳作主了。」他冷冷地道,死也不肯承認自己吃醋吃到一場糊塗。
阿青一怔,回頭對他笑了笑,「王爺,你真愛說笑。」
「妳哪只眼睛看見我說笑了?」他越想越氣,自己沒能吃到她親手做的佳餚美食已經夠嘔,沒想到他居然比一個大胖光頭還不如,在她心底,難道他福千載連一點點份量都沒有嗎?
虧他這六年來對她……對她……
「王爺,菜都快涼了,你不是餓了嗎?快吃吧。」她還是寵溺地笑望著他,心底滋味甜極了。
一想到方才廚子大哥說的,王爺對她好不體貼關懷疼惜,她就覺得渾身充滿了快樂的泡泡,都快要把她烘托飄浮到天上去了。
「吃什麼?那種下等酒菜有什麼好吃的?」他看也不看,怒氣陡生,一把掃落托盤。
鏘啷啷破碎聲中,湯湯水水的潑灑了一地,瞬間髒污混亂不堪。
阿青驚呆了,心痛地瞪著那些她忍著劇疼的傷口揮汗做出的菜。
精心料理卻被他無情一拂,阿青鼻頭一酸,頓覺傷口又劇烈抽痛了起來──但是她的傷怎麼轉移到了心頭,還痛得她連喘都喘不過氣來?
「妳發什麼愣?心疼妳那光頭大哥做的菜是不是?妳可以再去撒嬌,叫他重新做一席酒菜給妳吃呀。」他冷言冷語嘲諷道,看著她小臉慘白的模樣,心也好不糾結疼楚,但是怒火和妒火交錯攻心,他的理智已被燒灼得消失殆盡。
她微一顫抖,淚水無聲滾落。
他的心霎時被她的淚水燙疼了,無言地盯著她,想說些什麼,卻又賭氣地什麼也不說。
「這些菜是我做的。」她輕聲道,緩慢地蹲了下來,慢慢拾起破碎的碗盤。
千載如遭雷擊,震驚地望著她輕顫的小小身子。「妳……是妳做的?」
「你沒有認出那幾道是你平常最愛的菜。」她沒有指控,心灰意冷的語氣卻遠比任何的指責還要令他痛苦自疚。
他張口欲言,卻發現喉頭緊縮得完全無法言語,胸口陣陣撕裂般的糾結疼痛幾乎將他擊潰。
該死的他,真是千該萬死!
「阿青!」他倏然撲向她,顧不得一地骯髒污穢,緊緊地跪抱擁住她。
她沒有動彈,也沒有掙扎,只是悲傷地流下兩行淚。
「對不起,原諒我。」他艱澀困難地開口,沙啞心痛極了,「我……氣昏了,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我真是天字第一號的大混蛋!」
「王爺,也許你說的對。」她怔怔地看著他,滿臉傷楚。
「我?我剛剛說了什麼?」他心裡一驚,「不對、不對,我剛剛說的話全是廢話狗屎蛋,不算!」
「我們應該在這裡分手了。」阿青無視他臉上的驚恐之色,低聲道:「我想我最適合的還是待在這個平靜的鄉下,過平靜的生活,王爺以後也不用再常常被我氣成這樣,這樣對你我都好,是不是?」
她是發了什麼瘋?怎麼會癡心妄想到以為王爺對她有心有情有意?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主子,他對她的情義也不容懷疑,但是這卻不是她內心深處最渴盼最想要的。
她想要他愛她,這確實是太過分了。
何必要去強求一個不屬於她的人,一段不屬於她的情?
可是她心底明白,她已經再也無法回頭了,唯一能夠不讓事情越變越壞的法子,就是慧劍斬情絲……不管斬得斷斬不斷,她都得狠下心來這麼做。
「不是,不是這樣的!」千載又驚又急地緊緊抓住她的肩頭,黑眸熠熠發亮,「妳聽我說,我剛才是失心瘋,說的話妳一個字都不准聽進去,聽到沒有?我不要跟妳分手,妳也不准跟我分手。」
「王爺……」她淚眼迷濛的看著他,「何必這樣呢?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下人──」
「妳不止是個下人,無論是對王府還是對我來說。」他一咬牙,熱切祈懇地望著她,「妳真的不打算原諒我嗎?我知道是我錯了,我不應該誤會妳還亂吃飛醋。」
她眨了眨眼,「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錯了,我不應該誤會妳。」他滿眼痛楚,低聲下氣地道:「別再生我氣了,好不好?」
「不是,是你剛剛講的最後一句話,是、是什麼?」她的聲音已經微微顫抖了。
「我亂吃飛醋嗎?」他一愣,歎口氣,柔聲道:「對,我真是瘟了傻了,喝醋喝壞了腦子,居然這樣傷害妳,我實在……」
「王爺,你、你為我吃醋?」她摀住小嘴,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又驚又喜又疑又惑。
「可不是嗎?妳都稱讚那個大光頭。」他情不自禁哀怨道:「卻不見妳讚我英俊倜儻、風流瀟灑。」
阿青的心頓時軟了甜了,融化成了一攤暖呼呼的蜂蜜,喜孜孜地包圍著心房和四肢百骸,甜蜜蜜得教她不自覺地傻傻笑了起來。
他竟然為她打翻了醋罈子?
「我沒有稱讚廚子大哥英俊倜儻、風流瀟灑呀。」她軟軟地低喚。
「可是妳說了他是個熱情的好人,還說以後哪個姑娘家嫁給他一定很幸福。」他像個小男孩般鬧著彆扭,撇一撇唇懊惱道。
這個傻王爺。
她想忍住笑聲,卻怎麼也忍不住頻頻偷溢出來的笑意。
「妳還笑?我一顆頂天立地的男兒心都碎了。」千載白了她一眼,忿忿地道。
「頂天立地的男兒應該不會隨便糟蹋食物的。」她輕輕笑了起來,愉快地看見他英俊的臉龐透出兩抹靦腆紅潮。
「那是意外。」他吞吞吐吐。
「好了,那你放開我,先讓我把這堆『意外』整理乾淨再說。」
他一把握緊了她欲撿拾的小手,皺眉道:「別弄髒了手,是我搞砸的,就由我來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