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納面對他的怒視不退反進,他一步步地走近,堆著笑臉說:
「過去都是我對你不起!」他一手還在腰袋裡摸索,一手拿著自己的嘴,「都是我鳥腸蟲肚,居然因為容不下你,而想出這麼多奸詐的詭計!好王弟,你就看在父汗的面子上,原諒我吧——「
「吧」字方完,班襲眼尖看到他從懷裡掏出一包藥場,大喊:「小心!」
同一時間郁干狂也抓住他手,硬生生轉向,所有的藥份都落在阿古納自己身上……
「啊!好痛!」全身肌膚被依去的痛苦,讓阿古納痛得在地上打滾,「這是絕命散!快救救我!」
終究是同父兄長,鬱於狂拎起他的後領,提氣一拋,將他拋人後方小湖。
清涼的湖水減輕了灼熱的腐蝕感,卻不能解毒。阿古納攀在湖邊,哭嚎著:「這絕命散是沒有解藥的,我就要死了。」
鬱於狂蹲在湖邊洗手,好整以暇的說:「解藥是有的。」
啊?阿古納趕緊追問:「那解藥在哪?」說著便手忙腳亂的想要從湖裡爬起來。
「襲兒已經事先在這湖裡灑下解毒粉,如果你想解毒,就得乖乖的泡在湖裡。」虧得她早料到阿古納手中必然還有絕命散,也已做了準備。
阿古納原本半信半疑,後來見鬱於狂也是用這湖水,洗去沾到手上的絕命散,加上灼熱感漸漸消失,心裡已然相信,趕忙將整個人泡人沁涼的湖裡。
「這得泡多久?」
「你說呢?」郁干狂涼涼的回。
「我怎麼知道?」阿古納可憐兮兮的轉向班襲問道:「姑娘,你說這湖水得浸多久才能去毒?」
班襲正色望著他,「大王子是知道的,這絕命散乃是吐番王珍藏的至毒,毒性之強天下無雙……」她停頓了好一會兒,狀似思考,這一思考也將阿古納的心吊得老高……
她終於有了答案,甜甜笑說:「我想,大王子得自己斟酌,如果無礙了再起來比較妥當。」
嘎!?阿古納的納地說:「我……我自己斟酌?」
鬱於在起身,攬著班襲的腰,愜意地揮手。
「天色就要暗了,王兄自己泡在這裡,我們要回營區了。」
他們走沒幾步,身後傳來幾不可聞的聲音說:「謝謝!」阿古納很是慚愧!發生了這麼多事,郁干狂還是肯救他、肯認他這個「王兄」。
郁干狂頓了一下.頭也沒回地說:「我們總是一父所生的兄弟。」說完便和班襲雙雙離去。
草原上迴盪著阿古納羞愧的低泣聲。他將身子完全沒人湖裡,只洩出嗚咽及濃濃的後悔。
走了很遠,班襲才輕拍了郁干狂一下,「你真壞!那湖水只需浸一下身便可解毒,湖水也不會因此染毒;這麼冷的天做什麼要人家在湖裡浸上老久呢!」
鬱於狂斜除了一眼,「你也作弄得挺開心的,不是嗎?」小小作弄、算了了心底怨!
班襲清脆的笑聲揚起,笑聲與並肩人影一併消失在遼闊的草原中。
不遠的樹林裡有人緩緩的歎息。
「王汗請勿傷心,擁有大智能的紅海青,總是圓滿解決這場兄弟閱牆,沒釀出悲劇。」薩滿婆扶著虛弱的王汗說道。
王汗望著他們走遠的身影,再望向湖裡直打哆咦的阿古納,深沉地又歎了一聲,「倘若火神指示由狂兒擔任下任王汗,希望納兒能真心接納這個事實。」
薩滿婆遙望北方天空第一顆星子,意味深長地說:「也許,火神另有它的旨意。」
在湖裡的阿古納四處張望,隱隱瞧見樹林裡似乎有人影晃動,他搖搖頭,心想:營區眾人知道他們在此決鬥,怎麼可能有人偷窺?一定是眼花了!
哈瞅!這湖水好冷好冷啊!阿古納抖抖身體,伸出手臂攀著湖邊青草想爬出來,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藥效未退,他覺得離開湖水的手臂有微微的腐蝕感!
撲通!他趕緊收回雙手,整個人再沉到湖底去……
阿古納直浸到週身發紫、再不起來就算沒毒死也會被冷死的程度,才忐忑著起身。
哈嗽!又打了個噴嚏之後,阿古納抖抖身,縮成一團走回營區。
第八章
連理
帳內的旖旎
馬上的並轡
身相依
心相契
傳說火神節前,落日會照紅大地,在火神節當天更會染出絢爛的紅光。
火神,是契丹族最重要的神抵之一,天神掌管日月星象、輪迴轉生,地神掌管人畜萬物、無極煉獄;與漢家思想雷同,好人死後會上長生天,而壞人會墜人無極煉獄。
火神掌管生息。大至王汗的傳承,小至契丹百姓的婚配。而薩滿則負責作法,傳達火神的旨意。
在日落前,王帳前方空地已經架出一座高高的木頭山,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眾族薩滿中地位最崇高的薩滿婆出場。
她著絕紅法裙,法帽邊緣垂下五色彩級,修長蔽面,尾端懸著兩面小鏡,手持法器,在群眾歡呼聲中站定在木堆前方。
薩滿婆以鏡面將紅燦燦的光芒反射在淋油的木頭上,在太陽的最後一道紅光消失之際,轟地!烈火熊熊燃起,火焰直達雲霄!
「喲喝!」薩滿婆燎亮的歌聲響起,群眾們開始附和,雄壯的歌聲傳得好遠好遠,連地面都讓他們激情的舞步給震動不已。
班襲的心有些激昂,望著身旁雄赳赳的他.胸臆裡塞進了感動!
鬱於狂攬著她,在間歇的歌聲中唱和,班襲仔細聆聽,歌詞是群眾向他們最敬佩的英雄致意,而那個英雄就是他——他的男人。
依偎在他震動的胸膛,她心裡有著滿滿的自豪,她的男人是全契丹最勇猛的勇士呢!
歌聲停歇,大家群情激動地望著薩滿婆。
她將現宰下的羊腫骨放在火堆上,揚聲說:
「契丹的子民們!我們偉大的阿卜固王汗即將返歸長生天去了。」群眾間傳來許多遺憾的歎息聲,薩滿婆繼續說:「相信大家都知道,那天的會議裡,我們無法在兩位王子間選出下任王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