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班大夫。」蘭心公主坐在座上,「侍醫看過鬱於將軍的傷勢後,對班大夫讚譽有加,如果班大夫方便,希望繼續留下來照料鬱於將軍,可好?」
班襲有些猶豫。她沒想要跟這麼多人相處,事實上,她該回女人國去了。而且待在這別宮裡傳收訊息都有所不便。
香香公主說:「既然鬱於將軍的傷勢嚴重,而侍醫也沒有把握治癒後手臂能恢復矯健,本宮看……班大夫如果不急著離開,不妨多留幾日。」
蘭心應和:「姐姐說的是,班大夫就留幾天吧。」
瞥眼榻上昏迷的他……唉!終究還是撩落塵世俗情了。
班襲望著兩位公主,「在下遵命。」
蘭心公主見班襲一身爾雅懦服,不知她是女兒身,加上鬱於狂傷口發炎高燒不退,便讓班襲與郁干狂住同一院落,好就近照料。
她走回床前,他的濃眉不再緊攏成一團小丘,纖纖親手執起他的大掌,脈象也趨於平穩……他,已無大礙。
視線停駐在他肩上的白布,輕蹙眉頭。這人,多虧她用了許多珍貴名藥才能接續經絡、保他手臂恢復無恙。
幸而別宮裡藥材應有盡有,蘭心公主也挖空心思,取來許多民間難得一見的珍貴藥材,看來公主真的對他很特別。
班襲將他的手放人用被裡,心裡漫無章法地猜測蘭心公主對他的心意。
杏眸凝望著他剛毅的面容,也難怪蘭心以公主之尊卻傾心於他,他長得不是中原男子的那種俊美,而是一種……如何形容呢?她望著連閉上眼睛都讓人感覺到壓力的他,是彪悍吧!
他渾身上下帶著一股狂懼之氣,她相信,即使他單獨面對著千軍萬馬,也不會有任何畏怯。
他是天生的男兒漢.男人中的男人。她就是如此認為。班襲搖頭輕笑,怎麼想到這裡來了!走回桌旁,專心將生肌草的根部研磨成粉。
好不容易將下次要更換的生肌草磨好,天色已經泛白,班襲拯捶發酸的臂膀,揉探脖子,水眸望了望床上依然熟睡的郁干狂,確定鼻息穩定。
趴著歇息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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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即起的習俗讓鬱於狂在曙光射人的瞬間,立即睜開雙眸。
房間裡瀰漫著草藥味,他皺了皺眉,起身時牽動肩部的傷口,這才憶起再度遇襲的情景。
郁干狂試著動動右手,幸好還能動!他鬆口氣。
房裡另外有人!郁干狂轉頭,瞥見角落桌上趴著一道人影,他蹙眉,想起了這位文質大夫。
他一生馬前沙場,救過多少人命,獨獨沒讓人給救過,這年輕大夫看來文弱,卻救了他兩回!
這情,難償哦!
班襲教他的注視驚回,揉揉雙眼,「你終於醒了。」
初醒的他聲音愛嬌、容顏嫵媚,怎麼看都不像男人!郁干狂皺起眉頭。
班襲見他皺眉,走到他面前,伸手要探他手脈,卻被他揪住腕部。
他的骨架好小,手腕幾乎柔若無骨!郁干狂的眉頭攏得更緊了。
「鬱於將軍?」班襲知道他是自然防衛動作,便解釋:「我只是要探脈。」
郁干狂放開他的手,指尖柔細的膚觸仍讓他震撼不已,這南方大夫的肌膚比東北的女人還細!
他瞪著班襲美如白蔥的手指,「你是南方人,沒錯吧!」
脈象不浮不促……顯然藥方奏效,傷勢已趨穩定。班襲放開他的手,起身走到桌前寫下滋補的藥方,漫不經心地回答他不著邊際的問題:
「班襲來自南方海邊。」
郁千狂看著他優雅的寫方子,術業有專精,再怎麼說,自己的確是讓這位看起來比公主還嬌弱的大夫給救了。
他起身——雖然有些困難,不影響他的赳昂——站定在班襲面前。
「你救了我兩回,鬱於狂在此謝過。」說完便深深一揖。
班襲很是訝異,連忙阻止:「將軍不必行此大禮。」
甭說他是素有「大漠雄鷹」之稱的契丹王子了,就算一般武將也不會對個文人行禮的。
郁干狂堅定地望著他,「你我有救命之恩,這恩情要如何償還?只要郁干狂做得到的,絕不推辭。」
「醫者救人乃是天職,那裡有恩情可言?」班襲談談地說,「將軍不必放在心上。」
他的淡然讓郁干狂更加欽佩從來沒見過如此別無所求的人。
「班公子氣度令人佩服,倘若你不嫌棄,我願與你結為金蘭,此後有福你享、有難我當。」這條命既為他所救,肝腦塗地亦是應該。
真是個血性男子!班襲的心裡因這話而有些激盪。
她微微搖頭,「將軍言重了,今日換作任何人受傷,班襲都不會見死不救;舉手之勞,將軍無須耿耿於心。」
他越是拒不受恩,越讓郁干狂敬重。
「鬱於狂認定你這朋友了。」
班襲微笑,「謝謝將軍的看重。」
笑意染上他的臉,憑添許多嫵韻,久聞江南書生多具女態,原來天下真有美貌甚於女子的男兒漢!一時間竟看傻了鬱於狂。
「將軍,將軍!」
班襲的呼喊喚醒了癡楞的鬱於狂,他不著痕跡的移開視線,「有事?」
「將軍體熱初退,還是多躺著休息好些。」
郁干狂點頭,炯炯的眼珠子直盯著他瞧。
他專注的眼神讓她不由得有些心慌,臉一臊,「我喚人來替你梳洗梳洗,並讓人熬些滋補的藥。」
郁干狂注視著他的背影,一絲笑意爬上他剛毅的嘴角,冷如盤石的心悄悄地有了溫度,漢人,也有值得交心的。
他躺回床榻,左臂微微的痛楚讓他輕攏濃眉,「他」,當真要趕盡殺絕!?
「太好了!郁干大哥你終於醒了!」
蘭心公主的聲音傳來,鬱於狂正要起身,卻讓她攔住。
「郁干大哥有傷在身,別動到傷口了。」
鬱於狂還是起來,站在她的面前,「多謝公主關心,屬下沒事。」
他的客套讓蘭心公主臉蛋染上幾許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