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緊手,抓皺了阿雷夫的長袍。
阿雷夫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給予她穩定的力量。
「你放心好了,我絕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動你一根寒毛。」他側過臉,微微俯首在她耳邊低語,雖說是低語,但是由於室內異常的沉靜,因此低語聲也格外清晰,他無視於緩步接近的侍衛,彷彿時間還很充裕似的摟著她,慢條斯理地往沙發椅上坐下。「相反的,我會讓他們付出比死亡還要可怕的代價!」
雷琮芠只覺得腰間一緊,阿雷夫似乎刻意地摟緊她,在她屁股剛接觸到沙發椅時,天地忽然倒轉過來,她尖叫一聲,感覺自己連同沙發往下墜落。
他們落入一間她從來沒有到過的密室,密室裡沒有燈光,空氣中有一股濃厚的霉味,像是這個房間從來不曾開啟過。
「在這兒待著別動,我很快就回來。」阿雷夫的聲音在身邊響起,黑暗中的一切對他來說是一目瞭然。
「阿雷夫——」雷琮芠伸出手,反射性地想要抓住他,沒想到卻撲了個空,阿雷夫已經消失了。
半晌之後,樓上傳來槍林彈雨的聲音,在這個似乎沒有出路的密閉空間裡,聲音聽起來格外驚心動魄。
她搗著耳朵,一面尖叫著一面慌張地用手去摸索,比起子彈狂掃的恐怖聲響,她心中更擔心的是阿雷夫的安危。
該死的!他怎麼可以丟下自己一個人就隻身赴險,起碼他可以隨便拿把槍給她,讓她做做樣子,儘管高中和大學的軍訓射擊課程她都以將子彈射到別人的靶心上而聞名,但是反正就是亂掃一通,又不用瞄準,多一個人總是多一分助力嘛!
她邊哭著邊沿著牆壁摸索,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被她摸到一個類似門的地方,她試著將兩手貼緊牆壁,輕輕一推,門果然應聲而開,此時,上面的槍戰也戛然而止。
她心中一沉,各種可怕的想像紛紛掠過腦海。莫非……
她跨上那道窄小的旋轉梯,不顧一切地往上跑。
尾聲
「阿雷夫!」當雷琮芠重新出現在房間的客廳時,眼前的景象令人觸目驚心。
最接近門口的是穆萊·拉希德親王,他渾身是血,卻還沒有死去,高大的身軀匐甸在地,因為痛苦而抽搐不已。
四周的侍衛東倒西歪,顯然已經沒有生命跡象。
然後她的視線移向客廳的正中央,那個用長槍抵著阿布杜拉阿濟茲頭頂的男人背影上。
阿雷夫毫髮無傷,然而他偏頭望向她的眼神卻帶著嗜血的光芒,猶如地獄來的使者。
「不要——」雷琮芠衝向前,從背後緊緊抱住他。「別殺他,他不值得。」她不希望他背上殘殺手足的罪名,更不願意看到他在她眼前殺人。
四周瀰漫的煙硝味都比不上他身上散發出的恐怖氣息濃厚,她盡可能將身體貼緊他,企圖用自己的體溫喚回他瘋狂的理智。
「他企圖傷害你。」他冷聲道,彷彿這樣就足以判他死罪。
「他並沒有傷害到我不是嗎?都過去了,他已經受到教訓了。」
阿雷夫沒有說話,由於她在他的背後,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變化,一雙手於是更加用力的抱緊他。
「求求你,阿雷夫,以後再也沒有人會暗殺你了,我會陪著你,永遠的陪著你,絕不讓他們輕易威脅你……」她喃喃地說,所有的恐懼和擔憂全都化成淚水,在他背後不斷宣洩。
淚水轉眼間染濕阿雷夫背後一大片衣服,熱熱的液體透過肌膚,慢慢地舒緩了魔性的那一面。
一個旋身,他將雷琮芠擁入懷中。
「傻瓜,我還不至於完全失去理性。」
他在她馨香的發上低語,跟眼前安全無虞的她比起來,與叔父和兄弟間的種種恩怨變得無關緊要。
收斂起眼中的狂暴,淺褐色的眸中注滿了無盡的溫柔與愛意。
「你以後絕對不可以像剛才那樣丟下我一個人,無論多危險,我都要跟你在一起。」雷琮芠仰起臉哭著控訴,淚水沿著她細緻的臉龐滑下。
她想起剛才槍彈聲停止,阿雷夫生死末卜的瞬間,心裡還餘悸猶存,忍不住又抱緊他,像是要藉著身體的接觸證實他仍然存在的事實。
「剛才的情況十分危險。」他皺眉解釋,不同意她的話。
「我不管,我再也不想冒著失去你的風險。」她抬起臉,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一定很醜,但是她顧不了那麼多,她要趁這個機會向他告白:「我不能失去你,我……我愛你啊!」
踮起腳尖,她用紅唇緊緊地貼著他的唇,就這樣靜止不動,彷彿要徹底感受他的溫度。
阿雷夫的身子瞬間僵住,半晌之後,這幾個字才在他腦中意會過來。
她剛剛說了什麼?她終於……
一抹微笑從他的唇邊漾開,擁抱的力量瞬間加強,他離開她的唇,將興奮而微顫的吻分別印在她的額頭、耳邊、臉頰和頸邊。
剛才還無情地掃蕩叛賊的他,居然因為自己的一席話而顫抖,霧氣再度佔據視線,她感覺到幸福盈滿胸口,漲得她有些發疼,過了一會兒她才發現,這些疼是貨真價實的,他有力的擁抱快把她的肋骨折斷了,而且他下垂的槍枝也陷入她的大腿肌肉內。
「阿雷夫,我的腿……有點痛……」她苦笑著提醒他,那把將他推上嗜血邊緣的武器還牢牢地握在他手中。
他低頭看著那把槍,眼中閃著複雜的光芒。
「又想起什麼了?」雷琮芠湊上唇,努力撫平他眉間的皺折。
她暗自立誓,要用最深的愛去守護這個看來狂傲風流,其實被童年血腥的陰影壓得喘不過氣來的男人。
「不,沒什麼。」
他想起死去的穆克達塔王兄,由他起始的暗殺行動,最後卻由他教導的射擊技術結束。
不過,這一切就像逐漸被吹散的煙硝,都將在他的心中化成無形。
眼角的餘光瞥見國王的親衛隊出現在門口,他知道該由父王來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