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芮斯立即收回腳,怒火頓時轉向另一個方向,「笨蛋,為什麼不早說?」
哈金輕歎一聲,看著水手們手忙腳亂地放下小船。他難過地想道,自己僥倖逃過一劫,但是那個女孩呢?哈金不禁暗暗祈禱,別讓水手抓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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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爺,有位小伙子想見您,正在屋內等著。從您騎馬出去約莫五分鐘後,一直等到現在。」
蒙爾巴立伯爵翻身下馬,把韁繩遞給一旁的馬伕。他雙眉微蹙,一對綠眸望向通往前廳的小徑,心中納悶著不知來人是誰。今天並沒有人約好來見他;更何況,他的每一位朋友,馬伕何瑞都認識。
「你確定他要見的人是我,而非侯爵?」
「他指名要見您,爵爺,並沒有提起您的外公。事實上,他除了您的大名以外,什麼話都沒說。在我看來,他似乎並不會說英語。我想您明白我的意思。」
伯爵點點頭,強自忍住想發笑的衝動。老何瑞的女兒,多年前與一法國人私奔。從此以後,他再也不相信任何外國人。在何瑞眼中,任何人的英語若是稍帶外國口音,他便頓生懷疑。伯爵的好友費麥修曾不只一次抱怨過,他每次派人送信來,都會被何瑞弄得灰頭土臉。不過,今天來的這個人,應該不會是麥修的信差。因為,在老侯爵的要求下,伯爵已不再涉足英國情報局的事。在那以前,他曾玩票式地幫過麥修幾次。
那人還在廳裡等著,在這裡窮猜做什麼?伯爵邊笑邊搖頭,踏上小徑向那棟古雅典式的大宅走去。這是他外公亨斯特波侯爵的宅邸。伯爵本人在約克郡也有封地,但一年之中,多半的時間他都留在肯特郡,和老侯爵住在一起,只有偶爾回約克郡去看看那邊是否一切如常。他是侯爵的唯一繼承人,老先生對他愛護備至,處處都想保護他;伯爵也一直深愛著這位慈祥的外公。
來到大廳門前,管家衛先生立刻迎上來,「爵爺,有位——」
「噢,我知道,衛先生。」伯爵將帽子、手套,以及短柄馬鞭交給管家,「他在那裡?」
「爵爺,我本想讓他在大廳裡等您。但是,他猛盯著來往的女僕看,弄得她們好緊張。所以,我將他移往後面的小客廳。」
伯爵微微一笑,「有沒有名片?」
「爵爺,他連自己的姓名都沒說。」管家顯然很看不起來人,「如果您問我——」
「沒關係,我現在就過去見他。對了,衛先生,請送一盤點心進來,兩人份的。」
伯爵來到位於正廳後方的小客廳,發現來人正盯著左手邊一座木架上的各式古老鐘錶。看他的神情,似乎相當入迷,因而沒有聽見伯爵進來的聲音,這樣正好。因為,伯爵一向不喜歡意外。
只不過,此刻他確實感到有些意外。即使只是一個側影,伯爵也已看出來人的國籍。成打的問題連同擔憂,旋即湧入他腦海之中。阿拉伯裝束的人在此出現,只會有一種原因——而且不是好原因。
伯爵勉強裝出威嚴而漠然的神情,以標準的阿拉伯語說道,「你要求見我?」
卡艾裡萬萬沒有想到,在千里之外的英國,竟有人以他所熟悉的語言說話。這趟旅程,從一開始便十分順利。他安全地離開巴瑞克,一路上風和日麗,租來的三艘船得以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駛抵英國。甚至連船上的水手,也分享了艾裡的好運道。他們在岸邊抓到一名不請自來的俘虜,也許可以因此大撈一筆。
艾裡靠著船上所學的簡單英語,沿途向人打聽,順利地找到這個地方。他一方面感謝真主阿拉的多方照顧,一方面又擔心自己太過順利會遭天忌,說不定會遇上什麼大麻煩。卻沒想到,自己來見的這位英國人,竟會說阿拉伯話,阿拉真主確實在照顧著他!
他飛快地一轉身,「您是辛迪睿?」
對方輕輕一點頭,艾裡立刻將信遞過去,然後退回來靜靜地等著。那位英國人緩步走向角落的一張小書桌後面,一面拿起拆信刀,一面坐下。他只花了幾秒鐘便看完那張短箋,接著便抬起頭來望著艾裡。
見到那對清澈如玉的綠眸,艾裡心中那份陶陶然的幸福感頓時消逝得無影無蹤,代之而起的,是一股徹骨的寒意。雖然沒有鬍鬚,但是那眼睛、體格、相貌……
艾裡低喊一聲,隨即仆倒在地上,「大人,請千萬別殺我!求求你,將我關起來。我發誓,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為什麼呢?」
對方問話的口氣十分溫和,艾裡這才鼓足勇氣微微抬起頭,「因為……因為我……我見到您的臉。」
「說得也是。好吧,我應該將你留在此地多久?」
「六個月。」艾裡脫日而出。他到此刻才明白當初首相哈歐瑪的意思,「我在六個月之內不准回國。」
伯爵暗暗咒罵一聲。六個月?他下個月就要舉行婚禮,若將婚禮延後六個月,準新娘卡洛定會相當不高興,外公一定也會大大地不悅。但是,照這名信差的說法看來,迪睿勢必需要離開六個月之久。
「你先站起來。告訴我有關這封信的一切。」
「我沒有看過信的內容。」艾裡一面慢慢站起身,一面以懼怕的眼神望著這位英國人。
「就算你看過也沒關係。你把所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艾裡於是告訴對方,不少密使為著這封信而送命。他並扼要地陳述自己志願來此的經過。被問及有關大君的事時,他回答說,「我只知道有人試過幾次要刺殺他,他如今已很少離開皇宮。」
「是否知道是誰想殺他?」
艾裡一聳肩,「我不是皇宮裡的人,不知道裡面的事。正因為這樣,我才能成功地將密函交到您手中。」
迪睿展顏一笑,「我的朋友,你做得很好。接下來的六個月,我該把你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