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兩千XX年男人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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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8 頁

 

  入了秋,亞熱帶的秋老虎,到北溫帶就變得病懨懨。太陽雖說還是照得很賣力,但多半只有光沒有熱,偶爾風一吹,便刮起一陣十月涼。

  不過,白日裡陽光照來,暖烘烘的錯覺還是很能騙人的。咖啡店外還是擺著兩兩三三的檯子,早到晚仍有一堆男女,悠閒的或無所事事的坐在那裡,時不時啜口咖啡,看看人也被人看。

  「又怎麼了?」走在一旁的唐娜斜眼睨她。

  「沒什麼,只是有點懶,又累。」

  「累?妳成天到晚無所事事,最多也就只在那邊這邊晃來晃去,還叫累?!」

  聽聽那口氣,多瞧不起人。

  「拜託,就算光只是坐著呼吸,也要消耗熱量花力氣的好不好!」

  「反正妳也沒什麼事好做,躲在家裡幹什麼。」

  「我可以早點睡。早睡早起身體好。」

  會參加那種聚會的,很多都是正當這學齡的學生,才會那麼興致勃勃。

  唐娜有目的,只會專找本地學生練英語,所以沒差;可要她跟一堆年紀小了沒一截也半截的傢伙混在一起瞎扯淡,想了就沒勁。

  「妳不去,那我一個人多沒意思。」

  走到路口,唐娜伸手推開咖啡店的門,側過臉來噴了她一臉氣。

  「少來,妳是去交際,拉著我幹什麼?耽誤妳跟外國人練英語。」

  還不到十點,裡頭已經有不少人。

  唐娜看看,大手筆的買了一塊巧克力蛋糕和一個藍莓鬆餅及一杯咖啡。

  平常沒事,唐娜絕不會浪費時間又浪費錢的泡咖啡店,今天太反常。

  「唐娜,」謝海媚提醒說:「妳知道妳在做什麼嗎?這麼大手筆。」

  唐娜白她一眼。沒好氣說:「我早上還沒吃,肚子餓死了。」

  「怎麼?妳的便當呢?」

  「沒時間準備。昨天晚上忙死了,今天又太晚起來。」

  「可一大早就喝這個!」探一眼那烏漆嘛黑的咖啡,謝海媚直搖頭。

  「不早了。」

  都說喝咖啡提神,但看唐娜一口一口啜著咖啡,她怎麼都覺得像在喝藥水,頭皮一陣麻。

  咖啡店裡賣的幾乎全是些高糖分的東西,她不喜歡太甜膩的東西,也不想一早就找苦吃,光只是喝水。

  「要不要吃一點?」唐娜指指鬆餅。

  她搖頭。「太甜了。」

  週刊雜誌三天兩頭就來篇專題探討,為什麼現在的人會那麼胖?為什麼很多人體重過重?為什麼才幾歲大的小孩就胖得跟水桶一樣?

  廢話!

  天天吃這些甜得要死、高糖又高脂肪高熱量的東西,不胖行嗎?

  偏偏怪疾病怪遺傳,甚至還賴到基因上,就是不承認其實原因可能很簡單,不過就是太好吃,卻又吃得不得當,再加上懶得動,於是就把細胞撐肥了。

  「怎麼?怕胖?」

  看看周圍坐的,街上走的,男或女,老或少,隨便一抓肚子都一圈油,常常教她看得很洩氣,不忍卒睹。

  謝海媚聳個肩,不予置評。

  怕倒不至於,就是純粹不習慣太甜膩的東西。

  「能吃就是福,妳可別搞節食那一套。」唐娜嗤一聲。

  血盆大口張得有半個地球圓和大,賣力的給它「很有福」。

  只是,嘴巴剛停,視線一轉,掃過進來的兩個人——

  一男一女,保守的估計,體積起碼都有她們的兩倍大,全身都是肉,一動就抖抖顫顫。

  唐娜吃得正起勁,嘴巴就那樣張得大大的,都看得到潛伏待發的蛀牙。

  「唉,胖得像浮屍。」好不容易合上嘴巴,吁口大氣。

  那一團一團的肉都是松的,又白,肥到發腫。

  看看手中高糖分的鬆餅,突地塞給謝海媚。

  「咳!」謝海媚正喝著水,給嗆到噴出來。

  「放心,妳小姐要吃成那樣,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別暴殄天物。」把鬆餅又塞回給她。

  唐娜看了又看手中的鬆餅,丟掉她捨不得,一個一塊多,吃錢哪!但眼角掃過那兩團肉,還是不放心,天人交戰半天,忍痛將吃了才幾口的鬆餅丟回盤子裡。

  這個唐娜春病一發,真的不輕了。從來眼裡只有方塊書,居然也擔心起身材這回事。

  「妳這樣多浪費!都是錢耶,把它打包帶回去晚上吃,又省了一頓。」

  要命!怎麼她也染上唐娜那種「錢癖」的口氣。

  「對喔,我怎麼沒想到。」

  不是說,所有不幸的人都會深入思考命運的乖舛,但幸福快樂的人因為滿足,多半不會思考追究太多。同理可證,這「縝密」的思考,充分暴露她「窮老百姓」的心態。

  要命。謝海媚不禁苦笑。

  早半年前,「小資產階級」的自滿浪費習性,怕不對這等「窮酸」嗤之以鼻,簡直德性!

  現在她不只把吃剩的「打包」,還要跟唐娜一樣,帶起從高中畢業後就在她生活裡絕跡很多年的便當。

  要命。被唐娜影響得真是不輕。

  唐娜會發春,也許是種下意識的必然。有個男人,不只暖身兼暖腳,還可以幫忙作作飯,喂喂孤寂的胃一頓好吃的。

  「我等會有課。妳呢?」出了咖啡店往公車站走去。

  「我晚點才有課,要先回公寓一趟。」

  剛要過馬路,公車刷地掃過十字路口,唐娜急忙揮手快跑去堵公車,一邊匆匆回頭叫說:

  「晚上一定要來!七點半,別忘了!」

  然後大聲喊叫,追上去硬是把車門敲開。

  追車的是唐娜,奇怪車站旁等其他路線車的人卻好奇的看她。謝海媚極力擺出一張「冷艷」的臉,空心蘿蔔般的鄭重,一邊下意識的往後退。

  站牌後一排古董店,一家挨著一家,有一家正小心翼翼地搬運貨品,擋住去路,她只好耐心等著。

  目光不免往古董店掃了一掃。乍看之下,一堆朽木腐板;仔細地看,還是一堆破桌爛椅。

  看看標價——嘿嘿,媽媽咪喲!

  算她沒文化。

  所謂古董,不明就裡,十成十就一堆破銅爛鐵。

  就像她這個人一樣吧,識貨的說「古董」,不識貨的就一堆破銅爛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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