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局二樓最後面是一間倉庫,倉庫旁邊就是書局的辦公室。
在倉庫裡清點書本的梁雨珊正在唉聲歎氣。
只要有錢賺,工作再累再辛苦她都不怕;只是陳純蓉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在挾怨報復,故意找她碴、找她麻煩。她終於知道何謂蛇蠍美人了。
原本書局裡有請個專門負責打掃清潔的歐巴桑,自從她來到白正書局上班後,陳純蓉就將歐巴桑給辭退,把原本是歐巴桑的工作全推到她身上。
要她掃廁所、倒垃圾、擦窗戶、拖地板,沒關係,反正她把吃苦當成吃補。
陳純蓉還把原本管倉庫、負責進貨退貨的倉管給調到前頭門市,換成她去做這種需要體力的粗活。
別看那一本本的書很輕,裝成一箱箱後,有時連男人都未必搬得動,所以書局裡的倉管一向是由壯丁擔任;雖然她長得很像男生,但她連壯碩這兩個字都沾下上邊,更何況她瘦弱的模樣,難道陳純蓉看不見嗎?
這也沒關係,反正她也找不到事少、錢多的工作,唯一的好處只是離家近。
最讓她生氣的是,陳純蓉還處處刁難她。
「雨珊,這玻璃門上怎麼有個手印?妳沒擦乾淨嗎?」陳純蓉的蓮花指比著門把附近一層像薄霧的印子。
梁雨珊從倉庫的書堆裡頭被叫到了陳純蓉面前,看著玻璃門上那淡到不仔細看,絕對看不出來是個手印的痕跡,梁雨珊很想發火,但礙於白花花的鈔票,卻只能忍氣吞聲。
「店長,我早上擦過了,可能剛剛又被客人給弄髒了。」梁雨珊淡淡的辯駁。
「妳要隨時注意門面的乾淨,這樣會給客人不好的印象。」陳純蓉沒有晚娘的面孔,有的只是氣質美女的淺笑。
「我整天在倉庫裡點書,我沒有這麼多的時間去注意一片玻璃門。」
「無論再忙,妳都必須找時間四處巡巡看看,環境的整潔對服務業來說是相當重要的,有些沒有公德心的客人,還會亂丟垃圾。」陳純蓉沒有指責的意味,說的全合情合理。
「知道了,我這就去拿抹布來擦。」梁雨珊還是笑著,不過那是強扯出來的笑意。
就因為陳純蓉從來不曾大聲的指責她,總是以親和的態度、溫柔的表情來教導她,讓她只能生著悶氣,卻不能去向藍沙告狀。
想到藍沙,自從把她帶到白正書局交給陳純蓉後,這半個月以來,就沒有再見到他踏入白正書局一步。她真的很懷疑他到底是不是老闆!還是這家書局只是他業餘的點心,他根本不用來關心?
梁雨珊很想找鍾曉蕾來打聽藍沙的事,只可惜鍾曉蕾去美國遊學三個月,等到鍾曉蕾回到台灣時,她搞不好已經被美女店長給氣得離開這家書局了。
將玻璃大門擦得亮晶晶之後,她又回到倉庫裡蹲著。
打開箱子,將一本本的國中自修貼上打折的價格標籤;貼完標籤後,再將書本放回箱子裡,然後再拿到店面去上架。
蹲在地上蹲久了,雙腳會麻痺;書拿久了,手臂會酸痛;她在心裡哀號,或許等她賺到下個月的生活費後,她就可以考慮辭職。
她將一整箱的價格標籤貼完後,打算將箱子拖到前頭去,才剛拖出倉庫沒多久,陳純蓉又站到了她面前。
「雨珊,妳不能把箱子抬起來嗎?這樣拖會刮傷地板的。」陳純蓉指著剛打過蠟的地板,很心疼的叫著。
陳純蓉以為她是超人還是女金剛?「店長,這很重,我搬不動,要不要叫個男生來幫我搬?」
「雨珊,妳不就是個男生?」陳純蓉眼微瞇,並不想如梁雨珊的意。
別生氣,千萬別生氣,房東太太自從上個月收不到房租後,已經三天兩頭在她房門口站崗,要是她再賺不到錢,她就等著露宿公園吧。
她笑呵呵的說:「店長,我只是長得像男生,我搬不動啦!」她兩手一攤,決定跟她耍賴到底。
這時店裡的店員溫士凱剛好聽見梁雨珊的話,他很有同事愛的自告奮勇。「店長,我來搬吧,要搬到哪?」
溫士凱的舉動破除了兩個女人之間的暗潮洶湧。
「小凱,麻煩你搬到國中自修的那個書櫃前。」梁雨珊趕緊指示地點。
溫士凱,一個大三的學生,只要沒課就在這裡打工,賺的是時薪。別看他穿著很時髦,他卻是個熱情大方的好男孩。
溫士凱一彎腰,輕而易舉的就將一整箱書搬起來。
梁雨珊趕忙跟在溫士凱後面走。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為了飯碗著想,她還不想和陳純蓉撕破臉。
溫士凱還想幫梁雨珊將書本上架時,陳純蓉冷冷的話在他背後響起:
「小凱,你沒事做了嗎?你沒看見那邊一堆人等著結帳,還不去幫婷婷的忙。」
溫士凱對著梁雨珊抱歉一笑,然後快步走到收銀機的地方。
收銀機那邊也才站了三個人,卻被陳純蓉誇大的形容成一堆人。梁雨珊其實也沒敢指望溫士凱能來幫她,還是自食其力比較快。
她從倉庫裡搬出了一張板凳,長腳才剛踩上板凳,想把最上排的書挪一挪,陳純蓉的聲音又在她的下方出現。
「雨珊,妳動作得快一點,待會就是下班時間,人潮會很多,趁現在還沒有太多的客人,趕快把書擺一擺。」
「知道了。」她又沒有四隻手要怎麼快!她在心裡嘀咕的念著,嘴上還是有禮的應著。
她伸長手想挪動最左邊的書,沒想到手不夠長,腳下的板凳也跟著向左傾斜,在她的驚恐叫聲中,整個人從天而降的跌落地面。
「啊!」她真的跟這間書店八字不合!一開始被當成賊,後來又被紙張割得十指都是細小的傷口,現在又從板凳上摔下來。
藍沙一走上二樓,就看到梁雨珊跌倒的樣子。
「怎麼這麼不小心!椅子這麼矮也能摔成這個樣子。」藍沙一把扶起痛得五官全皺在一起的梁雨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