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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妳不可以叫我馬上搬家,這麼突然,妳要我到哪裡找住的?!」

  「這個房客她願意先付我三個月的押金,梁小姐妳也好心點,我沒有收入,我小孩怎麼辦?求求妳馬上把妳的東西搬走。」

  「妳不能這樣,我會盡快想辦法把房租給妳的。」

  「妳可以去住旅社,可以去住朋友家,可以回妳家去,就是不要再住在我這裡!如果妳再不搬走,我就去找警察來,租約上寫得很清楚,只要房客不付房租,房東就有權利趕人的。」軟的不行,房東太太來硬的。為了家裡三個小孩著想,她沒法再當心軟的菩薩,這回她是鐵了心。

  看來一點商量餘地都沒有了,她也不能害得房東太太一家子沒飯吃,她自己都明白錢關難過,怎能去為難別人。

  「好吧,我這就去收拾,今晚一定把房間空出來。」

  「梁小姐,我在客廳等妳收拾完,反正妳的東西不多,應該不用一個小時吧?」不是房東太太要這麼緊迫盯人,而是梁雨珊的記錄實在太差,她不用這種強逼的手段,怕又被梁雨珊給晃點。

  「好吧,我馬上去收。」身體已經很倦很累了,這下雙腳更像千斤重,讓她走起路來都覺得困難重重。

  如果她要求房東太太先讓她洗個澡,會不會遭到房東太太的大白眼?算了,是她理虧是她不對,房東太太對她已算仁至義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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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著一隻小行李箱,肩上背著一個超大的登山背包,梁雨珊坐在路邊的涼椅上,刻意將棒球帽壓得低低的。

  今年事事不順,她早該到龍山寺去求個平安符,或者去安個太歲之類的;她以為靠自己的能力可以擺平一切,結果她還是算不過老天爺。

  身體的疲憊是可以慢慢的恢復,心裡的磨難才讓她感到痛苦萬分;決絕的離家出走,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她唇角無奈的撇了撇。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她沒有退路,也沒有後悔的餘地,她該想的是今晚到底要睡在哪?真的得學流浪漢睡在公園的涼椅上嗎?

  從背包裡翻出電話本,尋找著可以借她住宿的名字,翻來找去的,就是沒有可以打電話的對象。

  親戚家人不能聯絡,鍾曉蕾不在台灣,同學有的家住南部,有的在外租房子,有的交情不夠深……

  收起電話簿,她竟找不到可以借宿一晚的人。

  什麼倒楣的事都讓她給遇上了,她絕不相信她得靠著家人的庇蔭才能過日子,她不會認輸,絕對不會!

  當她正努力想著今晚的落腳之處時,一陣喇叭聲讓她垂低的小臉抬了起來,一輛寶藍色的轎車已經停在她眼前。

  「梁雨珊?真的是妳!」藍沙搖下車窗,有些驚呼的意外。

  冬夜的寒風是令人刺骨的冷,路燈下的人影有些恍惚的瑟縮,他遠遠看著她,就覺得那孤單單的身影很熟悉,車子一停,儘管她帽沿壓得再低,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藍舅舅……」這次的尾音捲舌得特別清晰,她像是在溺水中得到一線生機,眼前出現了一線曙光。

  「妳怎麼會在這裡?妳不是回家休息了嗎?」他看著她身邊的行李箱,不解的問。

  「我……」她有些難為情,不知道該怎麼說明自己的處境。

  「先上車吧。」藍沙看出小女生的尷尬,下了車,幫她把行李箱搬進後車箱,然後打開前座,讓她坐進去。

  梁雨珊垂著頭,扭絞著十指。

  「吃過晚飯了嗎?」他不急著發動車子,側過臉看著她的倦容。好好的一個人,總是笑得燦爛,怎會變得這般死氣沉沉?他看著看著,不免心裡不捨。

  她搖頭。不是她要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事實上她真的很悲慘。

  「我也還沒吃,妳就陪我一起吃吧。」難得去一趟書局,在書局裡緊鑼密鼓的處理完一些大事,連陳純蓉幫他準備的便當他都沒空吃,直到九點他才離開書局。本想隨便找個吃的,卻在路邊遇上她。

  她點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可能會露宿街頭的壓力對她打擊太大,讓她怕到心頭茫茫然,連平常愛笑的嘴臉都藏到了憂鬱的背後。

  看她一副快昏倒的樣子,藍沙並沒有將車子開得太遠,就在附近找個餐廳,緊急餵飽兩人的肚子,吃飽喝足才有力氣說話。

  她毫不客氣的掃光一整盤廣東炒飯,外加一大碗的海鮮什錦湯。沒辦法,被趕著搬家的緊張感,讓她耗掉了太多元氣。

  看她狼吞虎嚥的吃相,他突然覺得自己的食慾也變得很好,很快地,他也吃得盤底朝天。

  等到再次把她送進他的轎車裡時,依著路燈微弱的光芒,他看著她漸恢復血色的小臉。

  「接下來呢?妳該不會告訴我,妳拉著行李是要逛大街吧?」

  吃飯的時候,她幾度想開口,都被自己的舌頭擋了回去。這麼丟臉的事,她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不過他問了,她只能照實的說:

  「我沒錢繳房租,被房東太太趕了出來。」

  「沒錢繳房租?我怎麼一直以為妳是住在家裡?」難道他的記憶有錯?

  「那是你以為,你又沒問過。」她終於抬起小臉,跟他面對面。

  「我是真的這樣以為,所以沒想過要問。說說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這才驚覺,他只知道她叫梁雨珊,是曉蕾的大學死黨,其它的,他竟然一無所知,連她家住哪?家裡有什麼人?他都不知道。他這個老闆是不是當得太混了些?

  她不能不面對現實,現實裡她正無路可走,眼前的藍沙或許是她唯一的希望。如果她開口要借住他家,不知道機率有多大?

  「我在這附近租房子,因為之前工作不穩定,積欠了兩個月的房租,房東太太的家境也不好,今天終於被她給踢出門了。」她現在說得心平氣和,剛剛她拎著行李走出公寓的時候,眼淚差點就潰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那張涼椅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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