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問,妳怎麼了?從沒看妳這麼安靜過。」他不放心的多瞅了她兩眼。
「是嗎?」她勉強擠出笑容。「大概是累了吧,頭幾天上班壓力比較大。」
心疼的看著女友,樊子靖撫慰的拍拍她擱在腿上的手,卻發現冰涼得驚人。
「冷嗎?」他趕緊調高了空調溫度。
「還好。」她虛弱的搖搖頭。知道她全身冰涼的原因不是冷氣,而是費豫那個男人。
「妳的樣子看起來糟透了,我馬上送妳回去休息!」樊子靖收回目光,加緊油門朝北投的方向駛去。
夜晚的車子少了很多,約莫二十幾分鐘後車子已經抵達蘇家門外。
車子開進蘇家氣派的雕花大門,車道兩旁扶疏的花木,在幾盞庭院暈黃燈光的襯托下,別有一番幽靜的詩意,一棟黑瓦白牆的兩層樓氣派尊貴別墅,更是彰顯出蘇家家世的顯赫。
將車子停在厚重木門前的車道,樊子靖下車體貼的為蘇沐芸打開車門。
「謝謝。」蘇沐芸虛弱的擠出笑容。
「看妳,為了份工作把自己折騰得那麼累。」他心疼的輕撫著她的臉蛋。「如果壓力真這麼大,不如別去了。」
心煩意亂的歎了口氣,她悶悶說道。「你知道我不是那種人。」
樊子靖在心底悄悄歎了口氣,沒有接腔。
是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擁有一個多麼美麗出色、才貌雙全的女朋友。
她美麗耀眼,聰明能幹,堅強有毅力--她的優點多到隨隨便便就能把十根手指數滿。
轉頭看了眼蘇家宏偉氣派的別墅,佔地數百坪的上地上有花園、小橋流水,還有一片私人樹林。
他始終清楚,兩人身家背景有多懸殊,即使他一直想說服自己別去想起,但這種壓力是旁人難以想像的。
尤其是每當蘇氏夫婦總用一種估量的目光看他,像是想知道他有多少本錢追求他們的女兒,他就備感痛苦與煎熬,他畢竟是個男人,有不願被看輕的自尊心。
算起來,來自中部一個普通小康家庭的他,擁有國立知名大學的碩士學歷,也在一家大型企業裡擔任主任的職位,算得上是青年才俊。
但這樣條件優秀的他,一到蘇沐芸面前,卻顯得那樣渺小、微不足道,他甚至有種莫名的自卑感。
誰說愛上一個千金大小姐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那些打著可以少奮鬥二十年念頭的人,肯定是沒嘗過這種身心備受煎熬的感覺。
甩開腦子裡紛亂的思緒,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那就別想了,洗個熱水澡好好睡個覺,有事明天我們再談,嗯?」樊子靖輕撫著她的發道。
「嗯!」蘇沐芸靜靜點點頭。
「晚安囉!」樊子靖很自然的俯下頭給她一個晚安吻。
看著那雙印下來的唇,她腦中倏然閃過一張戲謔含笑的俊臉,竟不由自主的別開頭去。
吻落在她的臉頰上,兩人不約而同都怔住了。
「我--我今天太累了。」蘇沐芸心虛的急忙解釋。
天,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竟然會拒絕子靖的吻,這種晚安吻在他們之間已經成為一種習慣,她今天怎麼會這麼反常?
難道是--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大膽火熱的吻。
都是費豫那傢伙,把她擾得方寸大亂,害她接連失常!
「沒關係,妳休息吧!」樊子靖仍是好脾氣的笑笑。
「嗯。」
揮別樊子靖,她轉身步進家門,偌大的客廳裡一片寂靜,只留下一盞小燈。
她早就已經習慣一屋子空冷迎接她回家,有對成功又出名的父母,她從小到大物質不虞匱乏,但唯一相伴的卻只有寂寞。
當其他孩子過著在家裡被媽媽盯功課、催洗澡的生活時,她卻只是由專職的保母帶著她四處忙著上鋼琴、舞蹈課、學各種才藝,孤獨的吃著只有一個人的晚餐。
但她很明白,父母不是不愛她,只是換了另一種方式滿足她,雖然她並不確定這種愛是否是她要的,但多年來,她早已經習慣去忽略心裡的聲音。
母親對她一直抱著很大的期望,或許是個性使然,母親對她始終很嚴厲,事事要求她表現得完美。
一直到長大出了社會,那個束縛在她身上的無形枷鎖才慢慢淡化,而跟樊子靖交往,其實大部分只是想逃避,想找個自由空間喘息。
拖著疲憊的身軀正要上樓回房,書房的門卻突然打開。
「媽?妳怎麼在家?」蘇沐芸有些驚訝。
身為綜合醫院院長,母親始終是早出晚歸,終日忙著龐雜的院務,她也知道母親的個性就是喜歡忙碌,閒不下來,就算八年多前已經自醫院的外科退休,還是自己創立了現在這家中型地區醫院。
「今天剛好事情少,就早點回來看看妳的上班情況如何。」范婉清剪了一頭俐落短髮,容貌不特別出色,卻有種精明幹練的味道。
「兩天來已經慢慢適應了,公司對我很禮遇!」蘇沐芸笑了笑。
「嗯,妳從小就是個獨立懂事的孩子,媽媽對妳一向很放心。」范婉清讚許的點點頭。
「爸呢?」蘇沐芸朝父親在樓上的書房望了望。
「他的事務所今晚加班開會,有個大案子。」范婉清淡淡說道,也早已習慣夫妻這樣過各自的生活。
蘇沐芸點點頭。父親開了家律師事務所,在法律界相當有名氣,就算手底下已經有十幾名律師,他依舊終日忙碌,連她這個女兒一個禮拜都難得見上幾次面。
「剛剛是樊子靖送妳回來的吧?妳的車呢?」她的目光朝門外淡淡一瞟。
蘇沐芸知道母親一向很精明,什麼事也瞞不過她。
「今晚的歡迎會上喝了點調酒,所以請子靖來接我。」
看著女兒良久,范婉清語重心長的說:「芸芸,其實媽一直覺得,依妳的條件絕對可以找到比樊子靖更好的對象--」
「媽,我喜歡子靖、欣賞他的認真誠懇,其他的我不需要。」蘇沐芸平和的打斷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