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架私人飛機經由塔台指示,在深夜零時降落在國際機場停機坪上。
飛機艙門打開來,登機梯的兩側已經有個人恭候著。
那個男人身穿一襲三件式的正式西裝,年紀約莫四十來歲,名叫楊海,是「屠氏集團」的代理總經理。
楊海等了許久,上頭敞開的機門才緩緩出現一個身穿黑色V領衫、黑色牛仔褲,一手拎著一個舊款黑色運動包,留著一頭及肩微翹褐髮的高大身影。
將近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讓機門瞬間顯得窄了些,俊拔勁瘦的身軀昂立在門框下,那人先是擺出冷酷的神情,以沈銳的目光瞥了眼來接機的人,下一秒卻將微抿的嘴角勾起,露出似笑非笑的邪氣笑意。
「這麼晚了還來接機,你是失眠了嗎?」屠綱將手抬起,五指張開,將額前的微鬈髮絲往後梳去,露出飽滿的寬額來。
他嘴角的笑意看起來痞痞的。
「屠家大少爺要回來,我還敢睡嗎?」等在下頭的楊海沈聲應了句。
「喂,海哥,你的口氣很沖哦。」屠綱挑高一雙墨黑色的性格濃眉,踩著悠閒的步伐走下階梯。
「如果你被迫接下一個不屬於自己的職位,並因此終日為公司做牛做馬,看你口氣好不好得起來?」
這句話,更沖。
「我沒遇過這種事,所以無法體會你淒苦的心境。」來到楊海的身邊,屠綱一隻大掌朝那寬硬的肩頭拍下去。
「你還真敢說--」楊海冷眸朝屠綱擱在他肩頭的手瞥去,牙關緊咬著。
要不是這位屠家的准繼承人寧可躲在國外野,也不願回來繼承家業,他這個苦命的前任總經理特助也不會被逼著暫時代理總經理的職位,每天活著的意義,就是為公司賣命。
幾年下來,一條命都快被公事搾乾了,結果還遲遲等不到他屠家大少爺打算歸國掌業的消息,所以他只好私下調查他大少爺的行蹤。
這些年來他等的就是這一天,只要屠綱一踏進國門,就算他人在北極也會立即飛回來迎接,而他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把身上的重擔丟還給他。
「你看起來一副很想把我咬死的樣子,我們之前有那麼大的深仇大恨嗎?」屠綱笑睨著咬牙切齒、看起來很想宰人的楊海,識相地縮回手,免得自己的手真被楊海給擒住,然後狠咬一口。
「沒有深仇,但有恨。」楊海恨恨有聲,走起路來也重重有聲。
「真恨就宰了我呀!」相較於楊海的憤恨,屠綱則是氣定神閒,筆直的長腿優雅地向前邁進,性感的嘴角輕揚起一個迷人的弧度。
「宰了你對我沒好處,所以我絕不會這麼做。」
「那你會怎麼做?」屠綱很好奇,他這樣刻意隱瞞行程的低調回國,居然還是被楊海給查出來,也被他逮到了,那接下來楊海會怎麼做?
「我的做法很簡單……」楊海突然轉身,凜著一張臉看向屠綱那生來就俊俏到令人髮指的臉龐。
「說吧,我聽著呢。」將運動包甩上寬肩扛著,屠綱用另一手的小指掏掏耳,表示洗耳恭聽。
「既然屠少爺已經卸下在美國秘密組織中『悍豹』的身份,請您立刻回到屠氏接任總經理一職。」
這是屠綱的爺爺屠晉騰臨終前所交代的唯一遺言。
一直表現出氣定神閒態度的屠綱,俊拔的身軀為之一震,驀然頓下邁動的腳步,用著極緩慢的速度轉身面對楊海,一雙濃眉揚高來,幽黑深邃、略顯狹長的眸子瞪著楊海那突然變得極為得意的笑臉。
楊海怎會知道他隱藏多年的身份?
而且還知道他已經辭去了職務?
「你--」他在美國從事組織活動,接下各種案子出生入死的事,從沒向身邊任何一個親人說過,就連他在美國交往的幾位親密女伴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還以為他只是個終日游手好閒的紈桍子弟。
既然從沒對外透露過一句口風,楊海怎麼會知道?!
屠綱這時候笑不出來了,只覺得頭頂一陣黑,有滿天烏鴉群飛過。
「少爺的身份是老太爺臨終前告訴我的。」看他露出一臉驚恐的表情,楊海也知道他要追問的是什麼,索性直接回應。「至於少爺已經請辭的消息,則是我透過關係調查到的。」
「我爺爺臨終前說的……」那不就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
「是的。」當時屠老爺有交代,一等孫少爺辭掉美國的特殊工作回國,馬上將他逮進「屠氏」賣命,一刻也不能延遲。
該死!他還以為自己一直將身份隱藏得很好,還得意得很呢。
結果哩,原來他那三不五時愛打電話煩他,老罵他不學無術的老狐狸爺爺早就知情了……
屠綱繃寒著俊容,很想問爺爺是怎麼獲知這個消息的?只可惜爺爺早就駕鶴歸西,就算他想問的話,也得等到自己升天的那一日,而那一日到來至少得再等上五十年。
既然無法找爺爺質問,他也只好找楊海這個代罪羔羊出出悶氣了。
「我告訴你,要我回公司坐鎮還得看我心情好壞,但現在我的心情突然不怎麼好了,所以呢,這段期間公司還是有勞海哥撐著點吧!」
說完,他吹著口哨,一副賴皮模樣地往前走。
其實他這次回國就是為了接掌「屠氏」,雖然他是比較喜歡在美國的刺激生活,但對屠家的使命感,讓他不得不做這樣的選擇。
不過他現在還不想明白告知楊海自己的決定,免得楊海太得意。
果然,走在後頭的楊海臉色微微發綠,一臉憂心地思索著,到底該用什麼樣的法子說服屠綱心甘情願接掌「屠氏」?
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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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清晨,雖然沒有烈日當頭的炙熱感,但空氣卻是悶悶燥燥的。
屠綱習慣在一大清早就起床晨跑,在附近空蕩無人車的道路跑了幾圈後,穿著無袖薄衫的他已經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