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凝故意垂下眼簾,就是不看他,早知道他要來,她就在他的碗裡菜裡加瀉藥。
「沒想到她有這麼好的手藝。」韋翔傑對老媽媽說。
雪凝沒管他是不是真心讚美,緊揪著的心絲毫不敢鬆懈,就怕下一刻他會放暗箭,讓她無法招架。如果他在她的家人面前透露他們之間的關係,那她一定會恨透他的。
相對於她的充滿防備,韋翔傑倒是悠哉地用餐,可說相當盡興。
晚餐後,老媽媽先回房休息了,十一個嫂嫂們全都分工合作收拾碗盤,鈴鈴去了洗手間,雪凝落得清閒,孩子們拉著她遊說「雪凝姑姑,我們一起去院子玩跳格子。」
雪凝本來的好興致早就不翼而飛了,她一點也不想玩,韋翔傑可還沒離去,他和她的哥哥們正聊著財經,她得盯著他,怕他說錯話。
「走嘛,雪凝姑姑。」孩子們不停的懇求。
雪凝拗不過他們,無奈地和他們去了院子。孩子們在泥地上畫好格子後,猜拳決定誰先玩,雪凝猜贏了,得到優先權。
她豁出去了,不想再理韋翔傑,率性地脫去鞋子,撩起裙擺,輕巧地跳過格子,俏皮地轉身,跳回原點。
「換你了。」她笑著,拍拍站她後頭等待的侄子,一回頭看見韋翔傑就在屋簷下,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漫不經心地瞥著她。
她扁著嘴,別開眼去,拎著鞋子排到隊伍後頭,不理他,但他很不善解人意地走了過來。
「幹麼圍著絲巾,喉嚨不舒服嗎?」他似笑非笑地問,語調低沈。
「你才喉嚨有毛病呢!」他的接近令她雙頰泛起陣陣紅潮。
「終於說話了,你平常話挺多的,突然變沈默,我會覺得怪怪的。」他又說。
「你幹麼跑來?害我緊張死了!」她咬牙低啐。
「原來你也有緊張的時候?」他促狹一笑。
她嘟起唇不和他拾槓。
這當口,也不知哪吹來一陣怪風,把她的絲巾吹得飛走了,他的視線落在她纖細的頸子上,看見吻痕,她急忙拾回絲巾,裹回脖子上。
「怎麼,怕人看見嗎?」他瞧她慌張又羞赧的神情,心幡然而動。
「你才知道。」
「當我的愛人,應該是很多女人的夢想吧!」他低聲嘲笑。
「難不成是口碑不錯,用過的都說好。」她紅著臉,聲音更低的反擊,卻換來他忍俊不禁的一笑。
兩人一來一往中,鈴鈴從洗手間出來了,打斷了他們。「哥,我們什麼時候走?我待會兒還有事呢!」
「那你先走吧!小心開車。」韋翔傑對妹子說。
「好,那我先走嘍!拜∼∼雪凝。」鈴鈴噙著嬌嫩的笑,飄然離去。
雪凝一愣,很想叫住她,問她怎麼不把她哥一起帶走?
「你待會兒怎麼回去?」她驚訝地抬眼問他。
「我們本來就是各自開車來的。」他氣定神閒地說。外頭傳來鈴鈴開車離去的引擎聲,他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裡,好整以暇地說:「走吧。」
「走去哪裡?」她望著他幽深的眸,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們之間的親密。
「哪裡都行,難道你沒有問題要問我?」
原來他也有自知之明。「當然有一籮筐的問題。」
「那就走吧!」他取出車鑰匙。
她不得不隨他去,穿上鞋,低聲說:「我先去和嫂子們說一聲,請他們待會兒走之前要把門窗關好。」
「你還真會顧家。」
她注意到了,這是他第二次讚美她,這回她心底居然有小小的得意,很歡喜他知道她的「美德」。她旋即進屋,很快又出來,他已不在院子,看大門是敞開的,她跑了出去,他已在車上等她。
她關上家門,坐上他的車,看見後座放著她留在酒店的衣服,她還沒開口問,他就說:「待會兒記得拿回去。」
不知為何,他這句話讓她感到貼心。「你說董事長要派我去英國見習,是假的,對吧。」她的問話聲不自覺地低柔。
「何以見得是假的?」
「我進公司那麼久,從來沒見過我公司的董事長呢!他住在國外,很少來台灣。」她戳破他的謊言。
韋翔傑從西裝口袋裡取出一隻純銀鑲有碎鑽的名片盒給她。「看仔細點。」
她打開車頂燈,把那盒子前前後後看仔細,卻看不出所以然來。「這名片盒有什麼好看的?」
「小傻子,你得打開來。」他嗤笑。
「早說嘛!」她察覺自己的笨拙,裝作不以為然地打開來,裡頭有好多不同頭銜的名片,分別是斯氏鑽石總經理、華威航太科技董事、英商集團董事長……全都是世界知名的公司,而她正是英商集團的員工!
「你……你真是我的頂頭上司?!」她真是訝異極了。
「如假包換。」他瞥了一眼她天真的表情,真想把她抓過來吻。
「鈴鈴為什麼一直沒告訴過我?」
「我投資的公司太多,恐怕不是嬌生慣養的她可以弄清楚,她只要負責當個好命女就行了,不過今天到訪前我告訴她了。」
她微張著嘴瞅著他,心情很複雜,這才知為何鈴鈴會什麼表示也沒有。而她的家人也沒有起疑,因為這一切看來這麼合理,她是鈴鈴的好友,她哥又是她的上司,出國見習是個冠冕堂皇的好借口。
「怎麼又不說話了?」他不習慣她的沈默。
「你要我去英國見習什麼?董事長。」她感到氣餒。
他對她幽然一瞥,看她不再神采飛揚,覺得好笑,逗她。「你說話變得那麼謹慎做什麼?」
「你是老闆大人啊,我哪敢惹你?你投資的公司那麼多,惹到你說不定我會沒工作了。」
原來她是這麼想,他有點惱,笑臉退去,淡漠地命令:「你聽著,見習只是幌子,我總不能一直待在台灣,你欠我的也不能不還,我已經交代你的主管半個月後替你留職停薪,從英國回來後,你仍可以回去上你的班。」
「喔!」她低哺,心底有些挫敗,有點受傷,依照他所言,她不過是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床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