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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烤爐在後院嗎?」他狐疑地望向窗戶外面。

  「那當然。怎麼了?」

  「我需要擔心外面有另一條『露薏』嗎?」

  「不需要。」她向他保證,然後忍不住捉弄地說:「當然啦,貓王可能在附近。你可能會想帶掃帚出去,以防萬一嘛。」

  他戛然止步。「貓王?」

  她撕下一張鋁箔,把蔬菜堆在中央。「本地的名人。上次看到『貓王』的人發誓牠有十六尺長。」

  「給鱷魚取名為『貓王』?你們這些人有毛病不成?」

  「不是每一隻都有名字。」她辯道。「只有令人印象深刻的那些。」

  「鱷魚叫『貓王』的事是妳在開玩笑,對不對?」

  她甜甜一笑。「可以算是。」

  「拿鱷魚捉弄害怕鱷魚的人可以算是很殘忍的,米克。」

  「我寧願你叫我米雪。」

  「我寧願妳別拿鱷魚開玩笑。」

  「好。一言為定。」

  「為什麼我不能叫妳米克?大家都那樣叫妳。」

  她仔細摺好鋁箔的邊緣。「我不希望你把我當成一個……米克。」

  「為什麼?」

  「那個名字太不女性化。你認識的男人中有幾個會想和一個名叫米克的女人交往?」

  「什麼?」

  「算了。」

  「我不想算了。妳剛才說妳想和──」

  她打斷他的話。「不,我沒有那樣說,反正別叫我米克就是了。去點火吧!別那樣看我,好像你認為我神經病發作了。如果你害怕,儘管放聲尖叫,我會帶掃帚出去救你。」

  「男人不尖叫,而妳,米雪,有病態的幽默感。」他再度瞥向窗外。「見鬼的!鱷魚在夜間出來活動,對不對?我才是神經病發作,沒事跑來這個……」他本來要說窮鄉僻壤,但及時改口。「……荒郊野外做什麼。」

  但她已經猜到他原本要說的話。她的眼神說明了一切。「我不知道。你告訴我,你跑來這裡做什麼?」

  「我來釣魚的,記得嗎?我沒料到會有鱷魚擋路。」

  「到目前為止並沒有。」她指出。「而且你來這裡不只是為了釣魚。」

  「妳說的沒錯。」

  「然後呢?」

  他聳聳肩。「也許我是來尋找某樣東西的。可以嗎?」現在他聽來充滿敵意了。

  她轉向水槽。「告訴我你要找什麼,我幫你找。」

  他不發一語地走出去,她不明白氣氛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緊張。前一分鐘他們還在開玩笑,下一分鐘塞奧就變得嚴肅無比。他在表面上是那種悠閒自在、從容不迫的人。就像一泓深藏不露的靜水……她心想。布塞奧絕不是只有好看的外表而已。

  她決定放輕鬆。如果他願意,他自然會告訴她他的問題是什麼。她不會像潑婦似地對他嘮叨不休。

  悶熱卻迷人的夜晚,他們在陽台的鍛鐵桌上吃晚餐。他們的談話內容膚淺而勉強,但塞奧的胃口完全不受影響。他像她父親一樣狼吞虎嚥,把晚餐吃得精光。

  「如果我像你這麼會吃,我就得把門加寬了。」她說。

  他靠在椅背上閉起眼睛。「這裡好平靜,傾聽著牛蛙和蟋蟀的叫聲。」

  她不想害他反胃,所以沒有說明從遠方傳來的其實是鱷魚的叫聲。從小在沼澤地帶長大的她,甚至沒有注意到那些聲音,但她有預感實情會嚇壞大都市先生。

  他堅持洗碗。她沒有洗碗機,他只好用手洗。收好調味料後,她拿起毛巾開始擦乾他洗好的碗。

  「妳為什麼還沒有結婚?」他問。

  「沒有時間。」

  「現在有交往的對象嗎?」

  「沒有。」

  好極了,他心想。他不打算在寶文鎮久留,但當他在鎮上的期間,他不希望有別的男人礙事。只有薄情寡義的混蛋才會有那種想法,他心想。

  「你在想什麼?」她問。「你的表情突然變得好兇惡。」

  我在想我是個自私的混蛋。「我在奇怪為什麼沒有男人追求妳。任何男人只要看妳一眼,就會知道……」

  「知道什麼?」

  他咧嘴一笑。「妳有真材實料。」

  她賞他一個衛生眼。「你真會讚美女孩子。」

  「嘿,我來自波士頓,記得嗎?男人從小就被教導成直言不諱。這一帶有令妳感興趣的男人嗎?」

  「為什麼想知道?」

  「只是好奇。」

  「我猜聶邦恩對我有意思,但我不會鼓勵他。邦恩是個好人,但我們不來電。你懂我的意思嗎?」

  「當然懂。不像我們這樣來電。」

  「請再說一遍。」

  「妳聽到了。」他遞給她一個盤子擦乾,注意到上面殘留有肥皂泡時,又把它奪回來重新清洗。「從我走進『天鵝酒吧』的那一刻起,妳就想跟我上床。」

  他的話正中要害,但她不打算承認。「跟你上床?不是那樣吧。」

  「我只是實話實說。」

  「你哪來那個念頭?」

  「從妳的眼睛裡看到的。」

  「不可能。」

  「為什麼?」

  她微笑。「你忙著看我的腿。」

  他毫無懊惱之色。「一雙修長的美腿。」

  「我承認有某種肉體吸引力,但那是很正常的。」

  「這是荷爾蒙講座的開場白嗎?」

  「那要看我得在這裡站多久等你把那個碗洗完。你很少洗碗,對不對?」

  「妳的重點是?」

  「你洗得真慢。」

  「我做任何事都是從容不迫。」

  令她心跳加速的不是他的話,而是他的語氣。他在床上也是從容不迫嗎?

  「你結過婚,對不對?」她脫口而出。

  「對。我並不是個好丈夫。」

  「你的妻子死了。」

  「沒錯。」

  她伸手把另一個盤子放進碗櫥。「那是爸爸告訴我的。她是怎麼死的?」

  他遞給她一個洗好的碗。「為什麼想知道?」

  「好奇。」她承認。「如果你覺得我多管閒事,就當我沒問。」

  「沒關係。她在車禍中喪生。」

  「哦,塞奧,真是遺憾。意外發生多久了?」

  「那不是意外。」他的音調毫無變化,就像在談漏水的水龍頭。

  「不是嗎?」

  他歎口氣。「不是意外。知道嗎?這是從四年前出事以來,我第一次大聲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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