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門步入禁區,覺得有點像是小孩子溜進成人電影院,期待著有人朝他大嚷大叫,或是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扔出去。
他置身在擁有幾組旋轉門和一座電梯的寬闊門廳裡。他左轉進入一條走廊。走廊盡頭的牆邊擺著一張推床,右邊就是米雪在使用的手術室。
這裡面的溫度比外面低許多。走進手術室時,他可以聽到音樂聲。他認出那是米雪最喜歡的老牌鄉村歌手威利尼爾森。一抹難以捉摸的記憶浮上塞奧的腦海。似曾相識的味道、歌聲和低溫。也許是因為他自己也接受過手術的原因。
他望進方形窗戶裡,有點驚訝手術室竟然這麼小。裡面擠滿了人。他數了數有六個,包括坐在病人頭部後方查看身旁儀器的那個傢伙。他看不見強旭,一個護士擋住他的視線,但在護士遞器械給米雪時,他瞥見她的額頭。看著她,他可以感覺到緊張慢慢地消失。他深吸口氣,開始放鬆,發現有她在附近使他突然感到好多了。
「乖乖,我這回的跟頭可栽大了。」他喃喃自語地轉身走向旋轉門。他越來越迷戀米雪嗎?當然沒有。但跟她在一起時,世界確實變得比較光明、美好。
瑟琳就是典型的強迫性精神官能症患者。那個念頭使他又想到他一直想解開的謎。蘿莎告訴他,瑟琳生前想用那些文件來約束約翰的行為。瑟琳為什麼不交代她的律師,在她死後把文件交給警方?是她擔心班菲勵不會貫徹她的指示,還是蘿莎對警方的不信任影響到她?
塞奧可以理解瑟琳為什麼選中米雪。瑟琳知道她的表妹有多聰明,因為傑可每次打電話給她時,都拚命吹噓女兒的成就。瑟琳知道她的表妹一定會瞭解那些數字和交易的涵義。瑟琳可能認為傑可不會想得通──他那種爽快樸實的老好人外表騙得許多人以為他腦袋不靈光,但塞奧知道其實不然。瑟琳不會知道傑可大智若愚,但她肯定知道他有多麼固執,因為他始終沒有對她絕望。不管她的態度如何冷漠,他仍然每個月打一次電話給她,瞭解她的近況。瑟琳可能認為傑可會確使米雪注意到那些文件和把它們交給適當的人。
但她巧妙避開警方,把第二份影本交給蘿莎保管。問題來了,她為什麼要那樣做?
答案突然顯而易見,因為她知道蘿莎絕不會去找警方,那意味著……
「真該死!」他喃喃自語,斥責自己花了那麼久的時間才想通。對不起,瑟琳,我太遲鈍了。
他等不及要告訴諾亞。他推開旋轉門,跑進走廊,匆忙間撞到一輛補給推車,使它傾斜地滑向對面的牆壁。他抓住推車以免它翻覆,一堆毛巾跌落在他腳上。他蹲下來抱起那堆毛巾時,聽到電梯「叮」地一聲,然後是電梯門開啟的嗖嗖聲。
賀警探走出電梯後向右轉,快步走向等候室。
她今天穿的不是平底鞋,高跟鞋的鞋跟踩在油地氈地板上發出響板似的喀喀聲。
塞奧往前走,出聲喊她。「喂,警探,在找我嗎?」
她已經快走到等候室了。她嚇了一跳,猛地轉身,手伸進黑色防風夾克的口袋裡。接著她露出微笑說:「你從哪裡冒出來的?」
賀警探快步走向塞奧時,諾亞走出等候室,來到她背後的走廊上。
「手術室。」他回答。「等我一下。我打通電話,馬上就好。」他轉向身旁牆上的電話,拿起話筒,撥給總機,低聲說了幾句話,掛回話筒,再度微笑。
「妳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是警探,找人是我的看家本領。」接著她笑了起來。「『天鵝酒吧』的一個人告訴我,你在醫院。而住院處告訴我,你在這層樓。沒有費多少工夫調查。我遲了點。我知道已經超過了十二個小時,我有事耽擱住了。但我沒有食言。」
「沒想到妳會出現。」
「我帶來了那個包裹裡的文件影本。但別忘了,這是我的案子。」她急忙補充。
「我不會碰的。」他承諾。「蒙克的檔案在哪裡?」
「我猜我說我花了三年追捕這個幽靈人物時,你並不相信。我的汽車行李箱裡有兩大紙箱的檔案。全部看完要花上你兩個星期的時間。」她說。
「想使我後悔要求看它們?」
「沒錯。」她發起抖來。「天啊,這裡好冷,簡直像墓穴一樣。你想怎麼樣?」她問。「現在就把紙箱搬到你的車上,還是要我載去什麼地方放下?」
「我們可以現在搬,我今晚就可以開始看。」
「隨便你。」
「妳逮到人了嗎?」
她微微瞇眼。他的問題顯然激怒了她。「還沒有。」她厲聲道。「給他逃掉了。每次都是這樣平空消失。我們追蹤他到聖克萊鎮的一家汽車旅館。我們包圍旅館,逼近房間。他的車子就停在他的房門前,他卻不見了蹤影。但他走得一定很匆忙,裝備和衣服都來不及收拾帶走。希望我的手下這次會交好運找到指紋。他們這會兒正在找。」
「我可不可以開車過去看看?」
「當然,只要你不插手。」
「我已經保證過我不會。」
「好。」她說。「你可以看。聖克萊汽車旅館。」
她按下電梯按鈕,等了一下,抬頭看到電梯停在四樓。他們並肩在電梯前又等了幾秒。她再度按兩下按鈕。
「走樓梯吧!」她不耐煩地說。「那樣比較快。我想趕回紐奧良。」
「有約會?」
「你怎麼知道?」
「瞎猜的。等妳開回去時會很晚了。」
她再度抬頭瞥向樓層指示燈,燈還是亮在四樓。「紐奧良是不夜城,走樓梯吧!」她說。塞奧從她身旁退開一步。
她轉身準備帶頭走向樓梯間,但突然停下腳步。諾亞站在她面前,雙手交叉在背後。
「嗨。」他說。
「你來了。」塞奧說。「我想介紹你和賀警探認識。警探,這位是柯諾亞。」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諾亞替聯邦調查局工作,但也是一位好朋友。」他站到她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