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要嗎?他只是個孩子,只是個執著於圓夢的孩子,真的有必要這樣懲罰他嗎?儘管他一腔狂熱的急功近利已在無形中造成傷害,但卻也是他不自知的過失……
而他只是個最單純的精靈。
曾經,他也是個相信神話和天使的少年,天可明鑒,他信的程度絕對比他深切!
而今,他的天使死了,他的幸福成了名副其實的神話,而他!也不再是當初那個以為捉住了夢想的癡狂少年了。
悲哀嗎?不!他現在連哀悼的淚水都擠不出來。
無情?或許,他不正叫無情?
輕輕地,他笑了,什麼時候魔尊也多愁善感起來?這不是他要的?他只是提供他要的東西,然後索取回報,僅此罷了,他用不著為他的選擇而負責,連猶豫都是多餘。
「米迦勒!」男孩怯怯地喚,本想拉他衣角的手舉至半空又縮了回來,怕污蔑了天使的聖潔。
「你可以教我接下來的功課了嗎?」
無情拉回心緒,取出一張折疊不規則的紙,將它攤開,那是張皺巴巴的薄紙,一望便知它的年代久逐。
「你的冥想力已能凝聚自然界中的力量,但光會凝聚沒有用,還要會把力量化為己用,這張你仔細瞧,看完了燒掉,不要留下一抹灰燼。」
他每說一句男孩就用力地點一下頭,將他的一言一字奉若聖旨,而他專注崇敬的神情彷彿他是至高無上的天帝,正向他宣讀解脫之道。
「下次我要來之前會先通知你,你好自為之。」
男孩只差沒跪下親吻他的腳:「我會乖乖的!我會的!」
他毫不留戀地離開,沒將男孩盲目的愚從放在眼裡。
他從來不知道精靈也會生病,但他卻在他身上見識到什麼叫做病。
男孩貪婪地瞪著紙,恨不得把紙嚼碎吞下肚,兩道炯利的目光呆直地睜著,大紙上最顯目的字是:吸魂魔咒!
「力量……我要更多更多的力量!」
第一章
「謝豆,你給我出來!」
謝企氣呼呼地叫罵:「混蛋丫頭快給我滾出來!」
「爸!你怎麼了?豆豆又惹你生氣了?」倪郝施施然地自臥房走出,掀桌巾翻沙發地不知在找什麼。
謝企氣得臉紅脖子粗:「可不是嗎?那死丫頭,我三申五令警告她不許進我房門,她就是不聽!」他晃晃雙手中的空酒瓶:「你看看,這像話嗎?」
「誰叫你那麼小氣,有陳年好酒也不跟你女兒分享,幸好你女兒我生就一副靈敏無匹的玉鼻,挖出了你暗槓的寶貝,既然你先不仁,就別怪我不義獨自喝乾了你的酒!」二樓探出一顆頭,扮個鬼臉伸長了舌頭:「小氣鬼就是小氣鬼,喝你兩瓶酒也氣成這樣,真沒風度!」
「你!」謝企的臉都綠了:「這兩瓶女兒紅可是當年我跟著政府遷台一塊帶來的寶貝,打算讓它們跟著我入土,你卻喝掉了我四十六年的珍藏……」
「與其給你陪葬,還不如給你女兒我品嚐詠歎,酒釀來就是給人喝的嘛!我只是物盡其用……」她一閃,避過了電視遙控器,笑得肆無忌憚:「你說是不是?大嫂!」
倪郝心不在焉地點頭:「物盡其用很好哇!……咦!我的珍珠墜子掉哪去了?」
「謝豆,有膽就下樓來!」
「下樓作啥?真和你械鬥啊?」謝豆搖頭晃腦地瞅著樓下的謝企:「老爸,不是我愛洩你的氣,你實在很遜,我從來沒見過人懼高懼成這副德行,連二樓都不敢爬,難怪一輩子沒升過官。」
「你!你……」
「姑姑,又在欺負爺爺了?」謝奕霆神清氣爽地自三樓走下來。
「奕霆,你來替爺爺評評理,你那不知好歹的姑姑偷喝光我的酒,不但一點悔意也沒有,居然還嘲笑爺爺年紀大了不中用,連樓梯也爬不上去,更惡劣地拿我一輩子沒升過官的事來刺激我!」謝企一見到唯一的孫子就擺出受害者的姿態,無限委屈地含淚說道:「唉!爺爺老了,不中用了,連自己的女兒都嫌棄我……」
謝豆還沒等他告完狀就笑倒在地上,而奕霆在經過二樓走道時小心翼翼地避開謝豆笑癱的身體,順利下樓。
「爺爺!」奕霆好聲好氣地提醒:「你一輩子沒陞官是因為你本來就是老闆,從四十多年前的雜貨店老闆到現在六家連鎖超商總經理,你只負責升別人的官賺自己的錢,哪需要陞官?而你不上二樓是因為你很聰明,怕又上了姑姑的當。」
「哪有什麼當?」謝豆不服地叫道:「只不過是幾個新發明的實驗罷了。」
奕霆笑歎:「我記得『炸彈追殺令』已經下檔了,沒必要再演第三次吧?上回重播時炸毀的陽台到現在都還沒修好,姑,你就饒了我們可憐的房子吧!」
「我是那麼沒品的人嗎?」謝豆嗤之以鼻:「姑娘從不重複播映一齣戲,這回我安排的是『霹靂五號』的劇情。」
「什麼?你要用機器人和雷射槍招待我?」謝企又拉高了音量:「你這個不孝女,我真是白養你了……」
奕霆早就對眼前的「咆哮山莊」免疫,安全地脫離戰區。
「奕霆,你有沒有看到你爸送我的那副珍珠墜子?」倪郝趴在沙發下摸索著地板:「我今晚要上節日,臨時找不到!」
奕霆的笑容更大了,他的寶貝靈媒母親對別人的事神通廣大,可是一回到家就成了個丟三落四的迷糊散仙,她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衣服首飾被塞到哪裡去,永遠需要兒子來幫她記住保險箱與帳戶的密碼。
奕霆利用他的透視力掃視屋內,笑意不減:「在你化妝台上的眼鏡盒裡。」
謝母自沙發中脫身:「原來在那,難怪我找不到。」
「對了,媽。」奕霆喊住她:「你的蝴蝶蘭雖然名貴,但還不至於需要鎖在保險箱裡吧?」
謝母恍然大悟:「原來我忘了的東西就是它呀!我真是迷糊,連澆花這麼重要的大事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