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沉默了好幾秒,沒聽見她半點聲音,他正感到奇怪,浴室門卻突然被猛力撞開,殷之澈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被撞得連退好幾步。
他正想責怪她出手這麼猛,但一將眼光移到僅裡著浴巾的湯琪瑤臉上,卻看見她含著淚光瞪著他。
「休想我會求你任何事,我發過誓這輩子再也不求任何人,我只靠我自己,只相信我自己。」她哽咽顫抖的說。
殷之澈愣住,那只是句無心的玩笑話,只是想逗逗她;沒想到傷了她的心。傷人心的方法有很多種,蓄意的不會令人難過,但無心的卻令他不知所措。就好像踩到一顆地雷,但粉身碎骨的卻是別人。
兩人對峙,殷之澈無言以對,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話才能安撫她,只是凝視著她的眼眸。
湯琪瑤氣得渾身發抖,但其中有部分的原因竟然是害怕,她恨死這兩個字——「求我」!
以前於中愷老是用這兩個字回應她、命令她。
她握緊拳頭,顫抖著聲音說:「別以為我借住你的房子,你就可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請你記得那是你欠我的,我只是要你償還。我沒有要你照顧我,也沒有要你花心思在我身上,我更沒有要你關心我,我不是你的親人,更不是你的朋友,我只是一個陌生人,一個與你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殷之澈可以確定,她受的傷一定很重,重到連自我療傷的能力都失去了,重到連防禦的能力都出了破綻。
這就是她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原因?
他並不想知道答案,但卻被她的哀傷影響,殷之澈的心開始翻攪,就像頭一次在海報上看見她,莫名的痛楚淹沒了他。
「對不起……」
久久只能說出這幾個字,但她並不領情,反而激動地動手捶打起他的胸膛。
「你以為說對不起就沒事了?你以為任何事只要說一句對不起就可以煙消雲散?你以為對不起有多大的功用?你以為……」
他的心好疼,雖然湯琪瑤的每一掌都打在他的身上,但她的歇斯底里、她的哀號、她的哭訴……深深地讓他感到心痛。是誰讓她受到這麼大的傷害?是誰重重地傷了她的心?
殷之澈難過的開日,「我從來就沒有以為過什麼。」
話一說完,他用力地將她的身子攬向自己,將她擁在懷裡,雙手緊緊地圈住,什麼都不想,只想讓她別再難過。
「別再折磨自己了,我看了心好痛……」
他的層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
一切都發生得非常快,不到兩秒鐘。
湯琪瑤整個人傻住了,她用了好長的一段時間去分辨吻她的人是誰。自從與於中愷分手後,她再也沒讓其他的男人靠近,更別提親吻。
但這個人卻……
她完全無法思考,只是感覺著這個吻,輕輕柔柔,沒有半點侵略的意味。他的唇只是溫柔地碰著地的,當她不自覺地微微開啟了唇瓣,他的舌靈活地觸動著她的。
湯琪瑤以為自己快暈過去了,但是沒有,儘管她閉起眼睛什麼都看不見,但他的唇一直都沒有離開,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
直到門鈴響起。
兩人彷彿從遙遠的夢境中甦醒,雙唇不捨的分開。
門鈴如催命般響著,讓湯琪瑤回到現實。她推開殷之澈還停在她腰間的手,緊抓著快掉落的浴巾,慌亂讓她忘記先查看來人是誰,湯琪瑤只想盡快讓門鈴聲消失,她將門開了一道小維。
一見到來者,令她更加錯愕。
滿身酒意的於中愷衣衫不整地出現在門前,用著奇怪的眼神瞄了她全身上下。湯琪瑤根本不想見這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立刻將門關上,卻被他硬是用手臂頂住。
「藏了男人是嗎?我以為你很清高,在你那張自命不凡的臉下,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請你離開,不然我要叫警衛了。」
於中愷冷冷一笑,眼神嚇人,「哼,想威脅我?我不是被人嚇大的。Tiffany,你說你不接受男人我可以接受,但你拒絕了我卻和另一個男人在房裡私會。怎麼?瞧你一身濕淋淋的,剛和男人上了床吧?」
「我沒有和男人私會,請你放尊重一點。再說那是我的私事,與你無關。你再不放手離開,我要報警了!」
「飯店到處都是我的眼線,你幾天沒回來我都知道,想瞞我……哼,你以為我是二愣子、凱子,隨便兩三句就唬得過去?」
她瞇起眼、咬著牙,「你在監視我?你這卑鄙的小人!」
湯琪瑤用力地推擠著門,死命地想將他趕出去。
她不懂為什麼他要像夢魘般追著她?更不懂上天到底在安排什麼,為什麼還要她面對他?這世界到底有沒有公理啊!
他們的對話殷之澈隱約聽到一些但並不清楚,當他看見湯琪瑤方寸大亂,正準備走過來幫助她時,卻聽見湯琪瑤對著他大喊:「走開!走開!我不需要你的幫忙!」
接著,門「砰」了一聲,因為疼痛,於中愷放棄鬆了手,湯琪瑤立刻將門上了鎖,背對著門低頭喘氣。
於中愷在門外大罵了一句:「婊子!」
然後狠狠地踢了下門之後就沒聲音了。
湯琪瑤立刻衝回電話旁,撥了服務台的電話。「我的門口有個喝醉了的瘋子,麻煩你們趕走。」
她不知道情況會變得如此難堪,早知這樣,她就不會來台灣,寧願放棄紐約舞蹈團的工作,至少她可以不必面對這些。
沮喪地倒坐在床旁的地毯上,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將臉埋入兩腿之間,咬著牙,憤恨地痛哭。
殷之澈什麼話也沒說,他知道現在她需要的是發洩與安慰。他跪在湯琪瑤的身旁,輕輕將她的肩膀攬向自己的胸膛,溫柔地哄著她。湯琪瑤沒有抗拒,此刻的她脆弱得只想有個依靠,有個傾訴的對象。
長久以來她將自己偽裝得很堅強,她總是笑臉迎人,不將內心的痛苦表現出來,但她終究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