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他的意有所指,那天滑稽的情景倏地湧進腦海,沙育瞳克制不住地嬌笑出聲。
無可奈何地睨著她,聞明帆也被感染地嘲笑起自己那時的狼狽樣。
侍者上菜的動作打斷了他們,兩人隱忍地維持正經,待上完菜後,沙育瞳已漲紅了一張俏臉。
聞明帆墨黑的瞳眸掩在濃密的眼睫下,瞧見她頰邊那兩朵絢麗的紅雲,以及燦亮的眼,心,莫名地狂跳一拍。
突如其來的失控令他一震,匆忙轉移注意力。
「光笑不會飽,快吃吧。」他夾了壽司放進她的碟子裡。
「謝謝。」抿了一彎笑,她的確光笑就飽了,今天第一次行動就如此順利,當然是開心得不得了。
大口吃下一個鮮蝦壽司,把一張美美的臉撐得變形,心情好到忘了該像淑女一樣小口進食、細嚼慢咽。
沙育瞳天真不做作的模樣燃起他的寵溺之情,抽一張面紙送到她唇邊,替她拭去嘴角的醬油。
受寵若驚地一瞠眼,瞧見他笑著將沾了污漬的面紙遞給她看,她羞赧地尷尬一笑。
心兒暖乎乎地咚咚響,情竇初開的她,因他體貼人微的細心,不禁夢想能成為他專屬的寵愛。
「我以後可以再拿成績單來跟你換獎勵嗎?」她擺明了要再揩油,實則是想找正當名目換取機會和他相處。
「你每次考試都有把握保持前三名?」他挑眉反問。她就讀的明星高中是出了名的成績優異,能在班上名列前茅,那肯定相當有實力。
「你別以為我運動神經差,腦袋就遲鈍,我可是不容小覷的。」自滿地仰高小臉,將一塊生魚片沾醬往嘴裡塞,太過囂張的下場便是忘了自己不敢吃「哇沙米」,竟得意忘形地用力沾了好幾下。
「哦,是嗎?說大話沒有用,要眼見為憑……怎麼了?」還沒真的滅她威風,誰知她就突然扭曲著小臉,五官全皺著一塊,活似受了多大痛苦。
一股嗆鼻的辣意猛往上衝,粉色小臉成了豬肝色,眼淚流了出來,沙育瞳將臉埋進掌心裡,等待芥末的威力褪去。
「喝點水吧。」由她的症狀洞悉原因,有些好笑。還有些心疼充斥胸臆,聞明帆憂心的嗓音傳來。
「哈、哈、哈、哈……」沙育瞳像狗兒似的大口哈著氣,白嫩的柔荑在嘴邊扇風。
天啊!總算讓她見識到綠色噁心物的威力了!但……時機不對呀!居然又在他的面前出糗!乾脆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算了。
「真難吃,搞不懂為何有人喜愛這種味道怪異的東西。」嫌惡地將盛了芥末的味碟挪到一邊去,發誓不會再碰。
「很多人不敢吃,尤其是小孩子。」
帶著淺笑,輕描淡寫一句話,聽得沙育瞳立即違反前一秒的誓言,又將味碟移回來。
他竟然又說她是小孩!為了證明自己是成人,她受點罪也會忍的。
「別逞強,我也不愛吃。」察覺到自己的話勾起她的反抗意識,慢條斯理地再把味碟挪開,聞明帆以本身為例,有效的制止。
將她薄嗔的麗顏納入眼裡,果然還是個小女孩兒。他不該對她三番兩次的恍神……
「明帆?」一聲陌生的叫喚揚起。
聞明帆和沙育瞳同時將目光調向聲音的來源處——名成熟美麗的新時代女性已在他們桌旁,乍見舊識的詫然被她揚起的自信微笑成功掩飾。
「茜妲!」狐疑地打量之後,聞明帆難掩訝異地眸光一亮,遂禮貌起身,與她握手擁了擁。
沙育瞳愣愣地看著他們的舉動,眼前這個女人雖身穿利落的套裝,但渾身散發的魅力擋也擋不住。他們……感情好像很好?她是誰?
對了!她只顧著對聞明帆一見鍾情,卻忘了打聽他是否名草有主了……這個認知在她心湖形成一圈圈又酸又澀的小漩渦,心莫名慌了起來。
「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下午到的。」單茜妲笑著說。
「這次要停留多久?找個時間我和司徒給你接風。」聞明帆笑說。
「這次不走了,敢問你那間王牌事務所,收不收留我這個菜鳥見習生?」她謙虛自嘲地問,仍一派優雅從容。
「太好了,能延攬到你這種人才,是我們事務所的榮幸。」他由衷地說,對老友的能力無庸置疑。
莫名衍生的敵意使得沙育瞳心裡悶悶的,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很羨慕她成熟知性的風采。反觀自己……看起來真的很幼稚,像聞明帆這樣事業有成的男人,喜歡的女人應該就是這種類型的吧!
沙育瞳落寞地低頭咬著唇,從不曾出現在她身上的自卑心竟大刺刺地跑出來作祟,舉著的右手戳呀戳的,好好的壽司被她戳得四分五裂、散成一堆,彷彿她瞬間潰散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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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位小姐好漂亮。」口氣酸溜溜,沙育瞳很不是滋味地試探。
「哦,她是我在國外唸書時的學妹,也是個律師了。」聞明帆簡言介紹,一時沒注意到她的不對勁,兀自想著要如何將單茜妲安插進事務所。
「你們交情一定很好吧?」暗瞥向他的神情,憑著女性奇準的第六感,她相信自己的推斷。
「好也是從前的事了,我們兩年多沒見面。」沒有惋惜,只是單純的陳述。
沒錯。單茜妲曾是聞明帆的女友,當時在國外唸書,同是異鄉遊子的他們自然多了一份相惜之情,而單茜妲的獨立和才幹是他所欣賞的,兩人相互吸引,日久生情,成了一對,而聞明帆現在的夥伴——司徒冥,也是在那時結識的。
不過,這段感情在聞明帆回台後便結束了,很短暫,很平和,時間模糊了本就不夠深濃的戀情,自然而然地昇華成了朋友,逢年過節打通電話問候關心,僅僅如此。
「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敏銳察覺出他的話中親密意味,沙育瞳掩住急切地問,仍逃不過他過人的觀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