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著,所以起來走走,聽見這裡有聲音,所以才過來看看。這房間好大、好漂亮,是……你跟你老婆的臥房吧?」
「以前是,不過後來就不是了。」禹軒語氣淡漠的回答,「這是李姬的臥房,她一向不許別人隨便進出的。」
甄嵐「喔」了聲,腦中突然閃過「冤魂不散」四字,她全身立刻直打冷顫,「她這麼喜歡這個房間,那……她會不會捨不得離開,變成鬼再跑回來?」
禹軒瞥了她一眼,這個小女人!怎麼老愛在他心情最沉重之時,說出令他啼笑皆非的話。
「如果她沒死,她也不會捨不得什麼。」他們都已經要協議離婚了。他哼笑一聲,「我倒希望她的鬼魂真能出現,我可以問個明白。」
「問什麼?你別再胡說了行不行?人家說橫死的冤魂是最可怕的,阿彌陀佛!」甄嵐開始像麥芽糖一樣,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你想問什麼?你以為她會告訴你肚子裡的種是誰的嗎?別傻了。」
禹軒回頭瞪了她一眼,心事一下子被猜透,令他覺得挺難堪的。
「你別這樣看我嘛!我說的是實在話。一個女人如果有心要偷人,保密的功夫絕對勝過男人,你想在這兒找線索,不如直接針對可疑的人去調查。對了,你不是懷疑沈驥嗎?」
他有說嗎?
「我知道這種事不能胡亂說,所以更需要謹慎詳細的調查,你放心好了,岳非說如果沈驥真有嫌疑,他打算兩案並一案,深入調查到底。」
「你說什麼?岳非要調查沈驥?他要怎麼查?」禹軒驚訝的問。
「那當然是深入虎穴、直搗黃龍囉!這是岳非說的。」她一副學問了得的模樣。
「他要到沈家?」
「那有什麼稀奇的?他的專長就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人家家裡去。」
「甄嵐!」禹軒瞪著洋洋自得的她,「儘管岳非不是什麼壞人,但他偷別人的東西,總是不對的,更不值得你掛在嘴上炫耀,不是嗎?」
「我知道,可是……」她訕訕地說:「那些貪官污吏偷的也是民脂民膏,岳非說他只是替天行道,所謂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我看你老爸把你托給岳非照顧,恐怕真會死不瞑目了。岳非怎麼可以灌輸你這種偏激的想法呢?那是不合理的。」
「要怎樣才算合理呢?就以你來說,住的是花園洋房,過的是錦衣玉食的日子,你又怎麼會想像在另一個角落有多少貧病交加、無依無靠的人?這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沒有錯,這世上本來就存有太多差異,就像你所說的,我幸運的出生在一個富有人家,那並不代表就可以從此長命富貴、逍遙快活,不是嗎?人與人之間的差異又何豈是貧富不均而已?你、我跟岳非都一樣,只是個平凡的人,都不是神,誰又有能力去扭轉一切不平?你所說的貪官污吏自有他們該受的裁決和報應,就算逃得過法律,也難逃天眼。或許在他們利用不當手段得到名利的同時,也失去了很多其他的東西,有些因果報應不是你我所能完全澈悟的。我只能說沒有人能替天行道,也包括岳非在內。」禹軒語重心長的說。
甄嵐眨了眨眼,「你的話太深奧了,我聽不懂。」
「反正你就是別再跟著岳非去做賊,這樣說,你總該明白了吧?」接著,他略顯懊惱地說:「你總不能教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女人去偷東西吧?那真的會鬧笑話的。」
正所謂「卿本佳人,奈何做賊」,禹軒絕非勢利之輩,但若是他父親知道,他心儀的女人居然是一名女賊……他可不希望真把父親給活活氣死。
但是他過於直接的話,卻顯然傷了甄嵐的自尊。
「你終於說了實話,跟我在一起,你認為就是在鬧笑話,我……」羞憤交加的甄嵐不知該怎麼說,氣得轉身就跑。
「甄嵐--」禹軒眼明手快的拉住欲奪門而出的她,他顯得疲憊的臉上有著歉疚與無奈,「你不要這樣,我從來不認為跟你在一起有什麼不好,可是偷別人東西畢竟是不對的。你想想,如果你不改,那將來要怎麼教咱們的下一代?難道也要他們去偷東西?」
「那老娘鐵定打斷他的手--」她猛地住口,但說出口的話是追不回來的,她嘟著嘴,火氣消了大半,「話別亂說,誰跟你有下一代?」
見禹軒搖頭輕笑了笑,她不情不願地說:「我改就是了,你以為我天生賊骨頭是不是?有誰愛偷人東西的?我還記得那是在我爸剛生病時,半夜裡妹妹肚子疼,我只好起來找藥,沒想到吵醒我繼母,她居然抓著我硬說我想偷她的項煉,被她逮個正著。」
「當時你解釋了嗎?」禹軒心想她一定沒有。
果然,甄嵐搖了搖頭,「如果一個人有心誣賴你,再多的解釋都是多餘的。當時她吵得太凶,堅持我必須道歉,她才肯『既往不咎』,結果我承認了,向她說對不起,因為我不想可憐的老爸在那一晚就被折騰死。」她背轉身子,假意低頭翻著桌上的相簿,「從那時候起,我就真的成為小偷了,第二天我偷了她的珍珠項煉,把那些珍珠當彈珠給彈到臭水溝去了,哈哈!真是太爽了!」
他轉過她的身體,發現她「太爽」的臉上已然紅了眼眶,那樣的報復固然偏激不可嘉許,他卻無法苛責她什麼。
「過去的事,就別再想了,以後的你,一輩子有我照顧。」禹軒充滿愛憐的手輕撫著她的臉頰。
忽地,一陣涼颼颼的風吹起了一室凌亂的文件。
媽咪呀,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
甄嵐忙不迭地打掉他的手,嚇白了臉,「你別動手動腳的,萬一被你老婆『回來』撞見了……」
敢情她在怕被鬼捉姦?
「啊--」她歇斯底里的大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