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之驕女辜珺雅,高高在上像個小公主,她是集眾多寵愛於一身的億萬繼承人,模樣兒長得嬌美可愛,今人不由得捧她、哄她到天邊。
從小,她只要輕輕打個噴嚏,全家大小無不驚動,包準要什麼有什麼。
所以她高傲、驕縱得令人頭痛,脾氣倔起來更是無人能擋,非得鬧個天翻地覆不可。
但她這情況在父母意外喪生後,便逐漸改善。
辜家現在的大家長是高齡六十八的辜奶奶,她們祖孫倆雖相依為命,可是龐大家業需要打理,辜奶奶常得世界各地到處飛,矯健強悍一點也不輸年輕人,所以辜玥雅幾乎算是被傭僕無微不至伺候長大的。
為了將她這小公主照顧得服服帖帖的,辜家不僅在自家豪宅裡設置遊樂園供她遊玩,更因為她使性子鬧脾氣,嫌日子無趣、沒玩伴,特地在自宅開了家幼稚園——小班制的,且經合法立案,沒多久,辜家屋子裡就多了十數名經過審慎挑選的同齡小朋友,陪她嬉戲、上課。
但小孩總會長大,需求的東西開始有所不同,心靈上親情的渴望,也不再是玩具、禮物就能隨便哄騙撫平的。
加上外面的世界不再是事事都以她為中心運轉時,她很快學會觀察,從經驗中她懂得分辨人心善惡,所以她開始有煩惱。
畢竟她家世好,處處被人拱在天邊如孤月,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哄著她,而出了門,稱讚她的,大多數是忌憚於辜家財勢的人。反正大人們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真真假假實不可知。
因此她學會用猜疑來保護自己,始終無從確定人家到底是因為喜歡她本身這個人,或者因為她姓辜。
在上小學時,有一次上廁所,不小心聽到別人在背後形容她——
「辜珺雅是不是低能啊?老是問些奇奇怪怪的笨問題。」
「對啊,不然就是心不在焉,作業不會寫。哎呀,別管這麼多了,這些貴族學校的小孩我們得罪不起,隨便教教可以繼續拿到聘書就好了。」
其中一位還是她最喜歡的女老師,不僅為人很親切,身上香香的,也常噓寒問暖,拍拍她的頭讚美。
原來……都是騙人的。
辜珺雅感覺受到傷害,悶悶不樂好久,直到辜奶奶回國後發現,追問原因,她老實說了,因為她想確認自己是不是真如老師們所說的。
「當然不是,我們家雅雅是世界上最可愛、最美麗又最聰明的小孩了。」辜奶奶不容置疑的肯定,雖然她拄著枴杖的手青筋畢露,顯出她隱藏的怒意,但她仍以柔聲告誡孫女,「記住,身為辜家人,你永遠要挺起胸膛,不接受拒絕、不接受污辱,堅持心中秉持的信念。」
隔天,辜珺雅到學校,班上已經換了別的老師,後來聽說原來的老師被解雇並且永不續聘。
此後,她在學校內儼然成為特權分子,沒人敢在她面前大聲說話,作業來不及交沒關係,考試考差了無關緊要,她的功課排名仍然在前幾位,同學看她的眼光永遠戴著有色眼鏡。
她並不喜歡這樣,但她姓辜,一個改變不了的事實。
所以,有錢人一定幸福嗎?
什麼公主會有命定的白馬王子,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在她爸爸、媽媽意外死亡後,她覺得那些童話故事都是騙人的,不過是專哄小孩子罷了。
財富有什麼用?那又換不回爸爸、媽媽的生命,就連奶奶也得每天為它操勞,汲汲營營,終日無法伴她左右。
每當她害怕恐懼、需要親情環抱時,財富只能是棟黑影幢幢的大宅,無法給予溫暖。
如果可以,她寧願以財富換取家人陪在身邊,每天相聚,平平凡凡的像一般人家簡單而樸實的生活爸爸上班,媽媽是家庭主婦,每天都有滿屋子的飯萊香和嬉笑聲充斥的溫馨小家庭。
辜珺雅真的這樣認為,也如此冀望著。
還記得小時候唸書常有個作文題我的志願,每個人在抒發志願時,各種宏遠偉大、稀奇古怪的都有,總統、發明家、醫生、律師……等等,人小志不小,尤其在平常人無法就讀的貴族小學裡,太普通的志願恐怕無法「登堂人室」,襯托出優秀的家世背景。
伹她的志願一直未定,每天都在變,即使她從小就很認命,明白自己身負辜家唯一繼承人的責任,但私心所希冀的,卻是平凡的幸福就好,而她這搖擺不定的志願,在她認識了慕家的人之後,開始有了目標……
第一章
時光荏苒,辜珺雅已成為高一學生。
最後一堂體育課算是自由活動時間,教室空蕩蕩的沒有其他人在,只剩她眉開眼笑的,想著下課後又可以看見她的「志願」了。
「你在做什麼?」
身邊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得她吃了一驚。她一看是同窗多年的慕項強,不禁又甜甜笑了起來。話說她能立定「志願」,算起來他還真是居功厥偉呢。
那時慕項強也是貿貿然出現,當她面對滿頭大汗,又渾身髒污帶點血跡的他時,她不禁有些錯愕,同時也奇怪他為什麼會找自己講話。
「怎麼會流血,你打架了?」不然怎麼如此狼狽,她猜的肯定八九不離十。
他們就讀的是國小到高中直升的私校,自從小學老師因她被革職之後,辜珺雅在校與其說是特立獨行,不如說變相的被眾人孤立。她倒覺得這樣也好,反而落個清靜自在,至少不必處處猜疑他人意圖。商場歸商場,她不希望連學校生活這塊淨土都充滿了爾虞我詐。
慕項強沒啥要緊的拉拉制服,反而覺得她大驚小怪。「小意思,三比一,那些媽媽的乖小孩還不是軟腳蝦一個,你該看看他們的狀況比我更慘。」
辜珺雅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或許是因為很早就羨慕這個國中插班生有位每天替他準備漂亮餐盒的好媽媽,人人眼中孤僻、討人厭的她,突然心血來潮好意的想為他清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