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哥朝這邊過來了。」詹先生道,放開她的手,望向威克漢,語含敬畏。
嘉蓓猜想那也是自然的。威克漢不但在身份地位上高於他,氣勢也遠勝過他許多。
詹納森匆匆道:「明天我會再徵詢你的答案——如果我們有機會獨處。我實在不應該在公共場合說這麼多,只能說我太過心切,情不自禁。」
威克漢的逼近已令嘉蓓如坐針氈,更何況她還得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她朝詹先生綻開個敷衍的笑容,心裡卻慶幸能夠得到緩刑。
嘉蓓堅拒看向威克漢,但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他停在她身邊,強大的存在感有如火爐般灼炙著她。他開口了,而她再也無法逃避。她抬起頭,瞧見他微笑地和莎寶姑媽、狄夫人打招呼,和詹先生握手,低頭望向她。
「玩得愉快嗎,嘉蓓?」
「非常愉快。」她冷靜自持地道。
他笑了,轉回向詹先生,兩人站著聊了好一會兒,對她全然的忽視。嘉蓓漫不經意地回答莎寶姑媽的話,極力保持著和悅的表情。她很確定威克漢今晚出現是來折磨她的——就像此刻,她清楚地察覺到他近在咫尺,卻不敢望向他。
突然,他來到她肘邊,她再次被迫抬起頭看他。那對藍眸裡閃動的笑意是再明顯不過的警訊,她卻無力阻止。
「我想這支是我的舞,嘉蓓。」他道。
她仰望著他,睜大了眼睛。樂隊已奏起了一首華爾滋。
「嘉蓓小姐從不跳舞的。」詹先生急切地道,試著提醒威克漢她的跛腳。
「噢,有合適的舞伴時,她就會。」他漫不經意地回答。「我們的舞步一向配合得極好。」
「親愛的,如果你能跳的話,務必要跳。」莎寶夫人在她耳邊低喃。「我原以為——但大家看到你「能夠」跳舞後,想法或許會改變了。」
嘉蓓抿起唇,但她沒有機會回答。狄夫人對她綻開個鼓勵的笑容。「快呀,嘉蓓,別錯過這個機會,威克漢是女士們爭相垂涎的舞伴。當然,他是你的哥哥,少了份刺激,但你們一起跳舞應該不錯。」
「嘉蓓,我還在等著。」威克漢微笑道,伸出手給她。
嘉蓓不想在公共場所裡以跛腳為藉口,更別說威克漢那個惡棍也絕對不會接受。她微微」笑,握住他的手,任由他挽著她的手臂,朝舞池走去。莎寶和狄夫人面帶笑容鼓勵他們,詹先生卻微皺起眉頭。
「你這個大混帳,我根本不想跳舞——特別是在公共場合裡。你怎麼膽敢如此強迫我?」她氣沖沖地質問。
「你該多跳舞的,嘉蓓。相信我,你不會想要嫁給個不懂得其中樂趣的人。」
「你又知道些什麼?」他們已來到了舞池中,他的手環住她的腰,另一手握住她的手。她突然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你不會已經結婚了吧?」
他咧開個笑容。「你在嫉妒,嘉蓓?不,我沒有結婚。噢,別皺著眉頭,人們會以為我們在爭吵。」
「我們本來就在爭吵。」嘉蓓咬牙切齒地道,但還是對他露出笑容,跟隨他起舞。他溫暖的大手堅定地環著她的腰,她指尖下的肩膀寬闊有力。她知道在他的懷中,她是安全的,他絕不會讓她跌倒,也因此能夠自信地跟隨他的帶領,甚至放鬆下來,陶醉在華爾滋醉人的旋律和恍若飛翔的舞步裡。
「你生來就適合跳舞,」他優雅地帶著她旋轉。「你玩得很愉快,不是嗎?你的眼神閃亮,雙頰流暈,而且你的笑容是真心流露的。」
「你真是可憎極了。」她道,語氣中卻毫無怒意,眼神流波。
「你則是美麗極了。噢,別臉紅。你太容易臉紅了。」他笑道。
嘉蓓很清楚自己的臉頰已經紅如火,匆匆看向週遭,幸好其他跳舞的人都沒有注意到。坦白說,如此親密地被擁在他的懷中已令她暈暈然,他結實有力的肌肉和性感含笑的薄唇……
「沒有必要花言巧語。」她尊嚴地道,小心翼翼地跟上腳步,讓他帶著她輕盈地旋轉。不細看的話,絕沒有人會知道她的腳跛了。過去她從沒有想過她能夠跳舞,也一直沒有理由嘗試。
而她的理由正在對著她微笑,迷人的笑容奪走了她的呼吸。
「你為什麼認為我不是說認真的?我可以發誓我是的。要我一項一項的描述嗎,美麗的嘉蓓?首先,你的眼眸就像清澈的池塘深處,你的秀髮令我想起了秋天的葉子,你的唇——噢,你又臉紅了。我必須打住了,不然全舞廳的人都會納悶我們在談什麼了。」
嘉蓓雙頰如火,瞇起眼睛,威脅地瞪著他。
「如果不是你一直揶揄我,我就不會臉紅。」
「你為什麼認定我是在揶揄你?」
他的神色一端,和她的灰眸鎖住。突然間,嘉蓓只覺得全身燥熱,他似乎也看出來了,藍眸變得深邃如午夜的風暴。
音樂戛然而止。他帶她轉了個圈後,停了下來。嘉蓓仍然暈眩不已她不確定是因為華爾滋或是他——他突然執起她的手,送至唇邊親吻。
「對我來說,你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他柔聲道。
她抬頭看著他,紅唇微分,深吸了口氣,卻無法開口。他們的視線相交,他灼熱的唇彷彿烙鐵印著她的肌膚。
「你值得比詹納森更好的對象,嘉蓓。」他低語。
他們週遭的人已經離開了舞池。某位女士的裙擺拂過了她的,好奇地望了她一眼。嘉蓓驚醒過來,明白到他們已成為眾人矚目的對象。她連忙抽回手,抬起下顎,推開他。
「我想你該護送我回姑媽身邊了。」她冷冷地道。
顯然他也察覺到了眾人好奇的目光,沒有反對。他沈默地護送她回到姑媽身邊。嘉蓓偷眼瞧他,看到他的神色有些陰鬱。詹先生像只忠犬守在她的姑媽旁邊。嘉蓓忍不住將兩個男人做比較,而詹先生自然遠遠不如。她放開威克漢的手臂,堅定地告訴自己,有的男人有內涵,有的男人則只有皮相。詹先生就是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