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很難受嗎?」君無上擔心的只有她的身體,知道她的肺葉在這次的溺水事件中多少受了損傷,深怕她對他隱瞞自己的身體狀況。
慢慢地抑制下想咳嗽的感覺後,她嘗試地對他一笑。
「不會,剛剛睡了一覺後,覺得好一點了。倒是這位老人家,就別讓他再跪了。」其實還是不太舒服,身體也還是虛弱使不上勁,但她從沒讓人以這樣呵護備至的態度關懷著,這讓她覺得不適應,渾身不自在的她連忙想把他的注意力轉開。
「別理他,你自己才該多注意一點,身體還沒復元,再睡會兒。」對跪在地上的人,他連看也沒看上一眼,君無上的注意力只在她的身上。
這不是他冷血,而是對他來說,他才沒心情去理那些。因為成長環境的因素,這種場面他早見得多了,誰想跪就去跪著,就算是要磕頭、甚至把頭給磕破了也一樣,他才沒空理會。
「不行啊,小姐,我家少爺醒來後,一開口央求的便是想見兩位一面,是以大人交代老奴,無論如何一定要請君六爺與小姐過去一趟,如果老奴沒辦好這件事,肯定會讓我家大人怪罪的。老奴給兩位磕頭,還請兩位貴客別讓老奴交不了差啊!」侍候人侍候了大半輩子,什麼本事也沒有,看人的臉色一定要有水準以上的火候,就算不清楚這位貴客的身家來歷,跪在地上的老僕也知道君無上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人,所以很機警地把目標轉向看起來好說話許多的伍薏兒身上。
「老人家,你、你別這樣……」掙扎著想起身,伍薏兒求助地看著君無上。
「夠了,別再惹人心煩。」扶她起身的同時,君無上朝身後的人喝斥了一聲。
幾乎是立即的,他不過只是輕斥一聲,讓伍薏兒覺得不自在的老僕役立刻停下磕頭的動作,就連一張嘴也連忙閉上,一句話也不敢再說。
「嚴玉尚……嚴玉尚醒了?」喉嚨老是有些不舒服,清了清喉嚨後,伍薏兒才得以發問。
「那又如何,你都自顧不暇了,還想管他。」他輕點了下她小巧的鼻頭,語氣有些無奈。「你啊,什麼都別管,好好養病就是,至於嚴玉尚……你管他有沒有醒來,就算是繼續昏迷也不用管,先顧好你自己再說吧!」
君無上其實很想說,就算是從地獄爬回來他也懶得費神理會,但話到了喉頭,想起這兒總是嚴家的地盤,再加上嚴晁梁這人的可疑之處還未釐清,這些顧慮讓他把話縮了回去。
「別這樣,我想去。」知道他心裡所想的,她忍住笑地表示。
說來很玄,在一剎那間,她竟心意相通地知道他在想什麼,她自己也沒法兒解釋,一切就是那麼的自然,她只是看著他的表情,心裡頭便冒出他極不客氣的批評嘴臉。
「你的身體……」他看著她,仍然放心不下。
「我真的沒事。」朝他擺擺手,她試圖自己下床,好證明自己所說的話。
理想與現實有段小小的差距,她的身體並不合作,才休養了兩天,剛從鬼門關繞一圈回來的她,所流失的體力非但未盡數回籠,僅存的力氣只怕還剩不到平日的兩成,那是她沒辦法想像的虛弱狀態,只見她在一臉驚愕中兩腳一軟──
「還想過去?」他挑眉,安安穩穩地接住了她。
她尷尬地笑笑。
完全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又不知該如何接話,只有不自在地點個頭,算是表達了她的意見。
「你該多休養幾天的。」他建議。
「沒關係的啦,我們還是去看看嚴玉尚吧!他昏迷了這麼多天,好不容易才醒,不去看看怎麼可以?他那天突然就吐血昏了過去,說不定他有什麼想說的話還沒說,要不然,他怎麼會一醒來就想找我們?」多說幾句話後,她的氣息已經順了許多,雖然還是不舒服,還是虛弱得使不上力,但說話間想咳嗽的感覺已經淡了些,讓她說話不再像要斷氣一樣地斷斷續續了。
拿她沒辦法,君無上沒得選擇,只得攔腰一抱──
「哎呀,你幹麼?快放我下來!」突然被攔腰抱起,她驚叫一聲。
不是她沒膽,平日仗著一身好本事,要怎麼高來高去地飛縱奔馳她都不介意,但此時她無法像平常一樣活蹦亂跳,別說她從沒有像現在這種虛弱得跟個小娃娃似的經驗,打她有記憶以來,她從沒有將自己的安危交到他人的手上過。
現在讓他這樣抱著,雖然知道他不會惡劣到會丟她落地,但雙腳不著地總是讓她有種不踏實感,她很不能適應沒有絲毫自主權的自己。
「放你下來?你不想去看嚴玉尚了?」佳人在抱,但君無上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作勢要放她下來。
「要,我要去看他,小寶的事我還沒跟他談。」她連忙緊緊地攀住他,怎麼也不肯從他的身上下來。
「小寶?」這些天她一個字也沒提,原來她心裡惦著這事兒?
「當然是小寶。」她一臉正色。「再怎麼說,小寶終究是嚴玉尚的體肉,我得問問他本人,到底要怎麼處置小寶跟大娘。」
這些事早該處理,而且是愈早解決愈好,以便讓她在確定大娘祖孫日後的生活無虞後,早些離開,繼續去找她師爹去。可因為嚴玉尚的不省人事,這些環環相扣的計劃才會全停頓了下來──她很清楚狀況,這些事對嚴晁梁說沒用,所以這些天她一個字也沒提,就讓這事兒這麼拖著。
要她如何相信一個有門戶之見的頑固老頭?當初手無縛雞之力的孫婉兒大著肚子,他都能斷然地驅趕她離去,不顧念她肚裡的孩子是他嚴家的骨肉,不顧念她是個懷有身孕的弱女子,還讓人打傷她再棄之荒郊野外,企圖來個一屍兩命。
那時的嚴晁梁都能這麼狠了,更何況是現在?
她再笨也不會把小寶的事跟這種沒人性的老頭說,要不,若哪一天這個老瘋子冒出個維護純正血統的念頭,決定斬草除根,派人去誅殺小寶,那小寶日後豈不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