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
突地,一陣尖銳的電話鈴響劃破了室內的靜寂,顯得極為刺耳、令人驚心動魄。
受到驚嚇的彭羽嫻迅速地拿起了話筒,卻只聞一道低沉富磁性的沉穩男性嗓音於另一端響起——
「煥星?幸好你尚未出門,外面風雨太大,你就別過來了。」
不是佩雯!?彭羽嫻的心頓時又跌至谷底。她原以為是游佩雯打來的電話,殊不知另一端傳來的卻是個陌生的男人嗓音。
「煥星?」男子久不聞答應聲,遂再次叫了聲。
「對……對不起,你……打錯了。」彭羽嫻語音中仍有著明顯的懼怕。
「是這樣啊!真抱歉,打擾了。」
「等……等等!」彭羽嫻急切地驚喊,想阻止對方掛斷電話。
「咦?」男子沒料到突來的情況,有一會兒呆愣與不解。待回過神,才客氣地詢問:「有事嗎?」
「對……對不起,可否請你先別掛斷電話,我……啊——」彈指間,窗外雷聲轟然大作,驚得彭羽嫻花容失色,驚惶大叫。
「小姐,你怎麼了?」男子著急喊道。
「打……打雷了,好可怕……」彭羽嫻尚未從驚駭中恢復過來,語句支離破碎。
打雷?可怕?看來這位小姐膽子可真小啊!男子在心裡揣測著。但他仍沉穩地說道:「其實閃電打雷都是自然現象,明白習慣了,自然不覺得有何可怕。」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我就是怕。」彭羽嫻小聲囁嚅道。「對不起,我……我真的好怕,所以請你千萬別掛上電話……我知道這個要求很無理,但是,一個人孤立無伴的感覺讓我好害怕,所以……」
在這狂風大掃、勁雨直襲的詭譎颱風夜,使得原本就膽小的彭羽嫻,一顆心更有著沒來由的惴惻激盪。而這通電話,無疑是她的一顆定心丸,說什麼她也不肯輕易放棄「有伴」的感覺。若換作平時,以她文靜怕生的個性,打死她也不可能會主動去跟不熟識的陌生人交談,更何況是個打錯電話的陌生男子。
「嗯,我瞭解,我不會掛上電話的,你大可放心。」男子有感於她的膽小與懼怕,遂體貼地說道。
「謝謝你。」
「別客氣。」
「我……」
突然,有那麼一刻的沉默,雙方都不知該談些什麼,氣氛也變得有點尷尬。
還是男子先打破了沉悶,「小姐,你沒與家人同住嗎?」
「嗯,我與朋友住在她的公寓。」
「那你朋友呢?」
「哦,她回家探望雙親,說好今晚會回來的,卻……我好擔心她。」想起游佩雯,彭羽嫻又慌得想哭了。
「也許因為颱風來襲,所以他仍待在家中也說不定呢!」男子試圖緩和並安慰著電話另一端有一絲哽咽的女孩那焦慮不安的情緒。
「嗯,啊——」一陣刺眼強光乍然疾馳,為漆黑的天際劃開一道鴻溝,伴隨而來的雷聲直竄雲霄,毫無預警的,彭羽嫻陡地再度失聲驚喊。
「小姐!」男子一顆心被她嚇得有些忐忑不安、差點停擺。
「對……對不起,我……」
「沒關係。」
「你……我叫小羽。」彭羽嫻怯怯地道。
小雨?風雨雷電同屬一家,她既為雨,竟會懼怕雷電?男子好笑地想著。
「嗯!小雨,你叫我Jye吧!」
「Jye,真抱歉,耽誤你寶貴的時間,我——」
「不打緊,這種時候、這種環境,倒也清閒得很,有個伴聊聊天倒也挺不錯的呢!」Jye溫柔地紓解彭羽嫻的惴惻,令她只覺心頭一陣暖意涓涓潺流而過。
「你人真好!」她由衷地說。
「是嗎?」
另一端傳來Jye低沉愉悅的笑聲,彷彿在她耳邊吹拂著,令彭羽嫻的心陡地一跳,小鹿亂撞了起來。
外頭風雨仍毫無停歇,亦無暫緩之勢,反倒有加猛的傾向,但屋內卻不再孤寂、冷清。
這一個颱風夜,彭羽嫻有著無比安全的踏實感,而這全因著那個陌生的溫柔嗓音。Jye……不曉得他是個怎樣的人?彭羽嫻情不自禁地幻想起他的一切。
***
「羽嫻,真抱歉,讓你一個人獨自面對颱風夜,實在是因為我家裡的電話斷線,無法打電話告知你我的情形。」游佩雯深知彭羽嫻膽小的個性,因此一大早趕至公司,便急著探詢起她昨晚的狀況,且解釋自己的情形。
「佩雯,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我不該老是依賴著你,讓你為我擔心受怕。無論如何,都要謝謝你。」彭羽嫻一臉嫻靜地淺笑著。
「傻羽嫻、笨羽嫻,說什麼呆蠢話嘛!」生性直爽熱情的游佩雯一個橫身將彭羽嫻摟入懷中,開始「凌虐」起她的及肩黑髮,語氣中有著濃厚的情誼。
「佩雯,別揉了啦!一頭亂髮待會兒怎麼見人嘛!」
「怕什麼!梳一梳就回復自然啦!」
兩人嘻嘻哈哈的直鬧到上班鈴響,才收拾起玩心。
在別人眼中,她們有著截然不同的個性。游佩雯熱情、活潑、大方,與文靜、內向、溫婉的彭羽嫻有著天壤之別的強烈對比,但她們卻成了無話不談的莫逆之交。而彭羽嫻在游佩雯的「調教」之下,多少也有了些微的改變,雖然絕大多數時間,她還是文靜得猶如洋娃娃。
中午用餐時間,她們兩人一道到附近的餐館用餐。
「佩雯,你怎麼一直盯著我看?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勁嗎?」下意識地,彭羽嫻摸摸自己的臉龐,以確信自己的確毫無異樣。
「羽嫻,我發覺……」游佩雯話說到一半卻停了下來,存心賣關子。
「我怎樣?」彭羽嫻亦小心翼翼地悄聲反問。
「你有心事!」游佩雯斬釘截鐵的說道。
「哪……哪有?」一抹紅暈抹上彭羽嫻心虛的嫩頰。
「嘿嘿!從實招來吧!」單就彭羽嫻臉紅心虛的羞樣,游佩雯便好奇得緊,果然有事!她賊賊的眼睛,直逼著彭羽嫻,非要她招供不可。
「算……算不上心事啦!只是……」自知難逃逼供,彭羽嫻只得靦 地將昨晚所發生的事全告訴了她。同時,也有絲期待的情愫油然而生、在彭羽嫻單純而潔淨的心田里,悄然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