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果然是冤家。說「怪腳」,「怪腳」就出現。
陶喜悅目光不經意一瞥──恰好瞥見畢逍遙摟著名美艷的女人進了店門。
她以手肘推了推旁邊的象牙,努努下巴對他示意。
象牙住了嘴,看向來人,低頭悄聲問喜悅:「耶?就是他。怎麼?你什麼時候認識這號人物的?」
「上回去自由旅店喝咖啡,就那傢伙,囉囉唆唆批評我的設計作品。」喜悅悶悶地噘嘴。
隨後,她見象牙起身過去跟他打聲招呼,他們寒暄了幾句,象牙才折了回來。
「虛偽。」她取笑地皺了皺鼻子,對像牙說道:「方纔還在道人長短,一會兒又熱絡似的跟人家談笑風生。」
「沒辦法。」象牙聳聳肩。「大客戶嘛!」
陶喜悅往那頭望去──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那對男女在這裡出現很突兀。
可能先入為主吧,剛剛聽罷那男人的風流韻史,總覺得他跟女人的關係,該是速食愛情那一類的,例如從Pub出來,接著帶到飯店一夜情,最後拍拍屁股兩不相欠。
那號人物,不該像他們這票夥伴閒情逸致,該是屬於另外一個世界。
陶喜悅不知道,他們這票人,在別人眼中才是異類咧。
畢逍遙看見她了,他興味瞧了片刻,便挪開目光。
那票人等,看來便是形形色色、不搭調的一幫人。那怪怪的女人,交些怪怪的朋友。
陶喜悅裝作匆匆一瞥沒看見他。她知道他看見她、認出她了。
巧得很!怎麼老會碰見他?孽緣啊孽緣……咦,等等,她的腦袋在想什麼?她做啥要跟他「有緣」啊?
甩甩頭,將注意力拉回她的同伴中。她當他是個陌生人,反正他對她來說,的確陌生得很。
***
同伴的話題不知道何時轉到象牙身上,喜悅只聽他們哄然一陣大笑,接著有人搭腔。
「嘿嘿,象牙,你該不會是個Gay吧?」八佰老兄突然大聲嚷著。
兩張桌子並在一起,七、八個人圍坐,吵吵鬧鬧的。
「唔……很有可能唷,他們搞廣告的,有不少同性戀哩!」Amy擠眉弄眼、一臉曖昧說道。
「去!想太多。」象牙不爽地揮了揮手,別開臉去。
「認識這麼久了,沒瞧你交女朋友,這年頭像你這般人模人樣的男人,身邊沒情人,很容易讓人聯想的啦,哈哈。」
「我的情人,不就是喜子嗎?欸,你們這麼久都看不出來嗎?」象牙說著,伸手欲拉攏喜悅。
喜悅聞言舉起雙肘、交叉在臉前表示抗拒,誇張地嚷嚷:
「喝!象牙,你該不會真是同性戀吧?要不然為什麼抓我當擋箭牌!大家都知道,我們兩人不可能有感情的。」
哈,老朋友了嘛,這樣開開玩笑,無傷大雅。她跟象牙迸得出火花才有鬼,兩人太熱了啦。
象牙一把揣住她,勾著她的頸子在她耳畔假意要脅:「嘿!喜子啊,你非要讓我這麼難看嗎?」
喜悅呵呵笑,撞撞他的肩膀對他擠眉弄眼:
「哎唷,愛人同志,別這樣嘛!Gay就Gay嘛!這有什麼好害羞?很正常啊,法律遲早要開放同性戀結婚的,你就別遮遮掩掩了。」
大夥兒哄笑,其實,也不知道有啥好笑的,只是氣氛很輕鬆,很容易就放開笑聲。
象牙的臉色突然變得好認真。他舉起手掌示意,要他們閉嘴、停止大笑。
「Everybody──」清了清喉嚨,像要宣佈什麼大事一樣。「非要證明我不是Gay嗎?」
「你想怎麼證明?」大家面面相覷,憋著笑意。
「我喜歡的是女人,要不,喜子為我證明。」才說罷,象牙勾過喜悅的頸子,湊來嘴唇,在她臉上一啄。
喜悅來不及反應,她傻眼了。
他在眾人面前親她,用囂張的方武證明自己不是同性戀。喜悅真是徹底被當成擋箭牌哩,好吧,眾人相信象牙愛的是女人。
大家笑開了,但是,喜悅翻臉了。
她的臉色刷地一沉,但是沒有人發現,不曉得她瞬間漲起了怒氣。
「去上個廁所。」匆忙離席,她對大家說道。
方纔那精采一幕,落入畢逍遙眼中。他正起身預備至洗手間,必須迎著他們那桌而走。
「她」跟「他」,是情人?畢逍遙瞇起眼來思考。雖不知方纔那頭喧鬧,討論了些什麼,但看得出來,她跟他很親暱。
轉入洗手間之際,低頭悶著臉走來的陶喜悅,撞上他肩膀。
她抬頭,連句對不起都沒說,因為她正生氣。
畢逍遙斜睨著她。除了上次在那家商店拐她說出;「請」、「拜託」這兩個字眼,除此之外,請、謝謝、對不起,這幾個禮貌用字,他好像從不曾聽她說過,她真是無禮得徹底了。
「借過。」見他擋路,好似不打算退讓,陶喜悅不高興地出聲。
「路你家的?」他可還記得,上次不曉得誰那麼作對地擋他通行。
她不說話,她知道此人在挑釁。先前被他耍了兩次,這次,她要放聰明點。
「畢逍遙。」她連名帶姓叫喚,擺明了敵意。「我擋你一次路,你帶走我想買的東西,一來一往,我們互不相欠」
「嗯哼。」他可以接受。
欸,好笑!他為什麼放著他今晚美麗的女伴獨自坐在那兒,自個兒像尊門神擋在洗手間門口,跟這沒好臉色的小妞對峙?
陶喜悅抬高了下巴,很霸氣地繼續說道:「現在,本姑娘要上廁所。上廁所跟吃飯一樣偉大,是吧?你不會那麼沒品,礙人這偉大的『急事』吧?」
「……」畢逍遙臉色一僵。
算她狠,連「請」字都不用說,就讓他必須接受。他讓步,放棄毫無意義的對峙。
陶喜悅得意一笑,無言閃過他身旁,進了洗手間。
畢逍遙瞪著她。她還是連句謝謝都不說,真夠嗆了。
他氣悶地進入男廁。
隨後,兩人又恰好一起走出洗手間。
他們站在洗手台前洗手,沉默無聲,只有水龍頭的水瀑沖刷,水很冷,兩人之間的氛圍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