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野一路披星戴月,馬不停蹄的趕回自小居住的地方。很不巧,柳如絮也正呆立在廊前,臉上帶著緬懷往事的憂鬱。
「師父……」阿野雙膝一軟,撲倒在她跟前。其實他有多想撲進她的懷抱尋求安慰,卻懼怕於柳如絮的冷峻威嚴,終究只是遠遠的跪著。
柳如絮微感訝異,冷凝著臉斜斜望著他。「你回來做什麼?殺了常天恆了?」
「沒……沒有……」
柳如絮冷哼一聲,衣袖一掃,阿野應聲而倒。「我不是告訴你沒成功就不要回來?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阿野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跡,哽咽的說:「師父,求你告訴我……我爹娘是怎麼死的?」
柳如絮冷笑。「我以為你早就很清楚了。」
「不是天恆哥哥,對不對?」阿野嗚噎的低泣著。「天恆哥哥不是那種人,我爹娘不是他殺的……」
柳如絮奇異的望著他。「你叫他什麼?」
阿野抿著唇,畏懼的顫抖不已。
柳如絮怔忡半晌,突然煩躁的怒叱著:「我說是他殺的就是他殺的!你敢懷疑我的話!?」
「徒兒不敢……」阿野拭著淚,遲疑的低聲說:「但是……但是以我對天……常天恆的瞭解,他不是那種人……」
柳如絮驀地爆出一聲淒厲的狂笑。「瞭解!?有誰比我瞭解他?」
阿野被她的笑聲震得瑟縮不已,抖著唇不敢搭聲。
她用力揪起阿野小小的身子,忿怒嚴厲的嘶聲道:「常天恆是個該千刀萬剮的大混蛋、無情薄倖的負心人!你爹娘就是死在他手中!他害死了原本該雙宿雙飛、攜手稱霸天下的有情人!我要你用這雙手親自殺了他,讓他後悔自己曾做出什麼蠢事!」
阿野何時見過師父這種瀕臨瘋狂的模樣,簡直要將人撕裂吞噬般痛恨狂怒。師父總是冷艷雍容、風華絕代,舉手投足間風情萬種,令他小小的心靈崇拜仰慕不已。雖然對待他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像在抗拒什麼隱形的牽扯般刻意保持著距離。但這些並不影響他戀慕依賴的情感,在他心裡,師父是最可敬的親人……但是為什麼此時的她竟如此瘋狂?莫非自己的爹娘和師父有什麼重大的關係?師父好恨天恆哥哥啊……
柳如絮望著他,啞聲道:「你為什麼自小孤苦無依,別人都有爹娘疼著愛著,你卻沒有?為什麼你該小小年紀就失去應有的親情,全心全意的投入武學裡?你也可以像一般的小孩享受爹娘的疼惜,過著備受呵護的溫暖生活……都是因為常天恆這個惡人,他奪走了屬於你的一切,讓你受盡折磨,只能面對我這個殘忍的……師父。」
阿野心口一痛,嗚噎的說出心裡埋藏已久的真心話。「師父一點都不殘忍,師父是天底下最好的師父……阿野只愛師父一個人,只聽師父的話。」
柳如絮怔了怔,佈滿憤恨殘忍的眼裡浮上一股溫柔的暖意。她深吸一口氣,音調又日復冰冷無情。「既然你這麼聽師父的話,那麼就去殺了常天恆。如果做不到,永遠不要回來見我。」
阿野哭著擦掉止不住的淚水。師父好恨常天恆啊,提到他時,眼裡那麼的痛苦忿怒。不管爹娘是不是他殺的,為了師父,他再也不能心軟。
第六章
自從阿野不告而別後,丁小纏成天無精打采的。少了一個可以吵架鬥嘴的對象,天恆哥哥又老是那麼忙,日子更有點索然無味。
這天,常天恆隨著無塵道長去追殺一個據說是不歸山莊爪牙的惡人,她只能一個人坐在後花園裡,望著滿園桃花,卻連數的興致都沒了。
不知發呆了多久,丁小纏終於受不了的伸伸懶腰,嘴裡誇張的大聲打著呵欠。
「無聊死了!」她眼珠轉了轉。「反正沒人管我,四處探險去吧!這飛龍堡大得像迷宮似的,肯定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喃喃自語作出決定,丁小纏精神抖擻的站了起來,興致勃勃的準備展開探險之旅。
飛龍堡佔地甚廣,院落重重,雖然謝蒼碧尚未娶妻納妾,堡內除了他及謝妤恬兩名主子外,其他的不是管家奴僕、就是武師食客。由於在江湖上頗具盛名,許多武林中人也會到堡內採訪小住,畢竟謝蒼碧交遊廣泛,因此飛龍堡經常是賓客滿室。
四處都是奴僕穿梭,丁小纏覺得無趣極了。有人的地方肯定沒有新奇事,於是她淨挑偏僻的地方走。堡內眾人都明白她是堡主的重要客人,因此也沒人攔阻她。
信步走著,不小心來到飛龍堡偏僻的後山。瞧這裡雜草叢生、陰暗潮濕,肯定荒廢很久了。丁小纏東張西望,決定這裡沒有值得她探險的地方,於是轉頭就要走。
突然隱約間傳來一陣如野獸般的低吼,丁小纏怔了怔。莫非這裡有山豬野狼什麼的嗎?
低吼夾雜著粗重的喘息聲,似乎是頭負傷的野獸正在痛苦的哀嚎。丁小纏嚇了一跳,聽說受傷的野獸比一般更來得殘暴嗜血,只要進入眼睛範圍的生物一概逃不過被毀滅的命運。她小心翼翼的屏住氣息,想要不動聲色的離開。
喘息中似乎隱隱夾雜著痛苦的低泣,丁小纏一呆。難道野獸也會哭嗎?
她凝神一聽,確定這聲音不是野獸,而是個人!
丁小纏瞧著日漸西下的天色,荒涼的後山籠罩在一片薄薄的黃暈之下,頗有一絲蒼涼詭異的味道。在這個人煙罕至的地方,不知道哪個陰暗的角落藏著一個痛苦低泣的鬼魅,這個認知讓她全身起了恐懼的戰慄。
她想走,但雙腳卻害怕的釘在原地無法移動半分。聽那斷斷續續傳來的聲音,哀嚎嘶吼中帶著渴求掙扎,彷彿身不由主的被撕扯拉拒著。
雖然害怕,但丁小纏不得不承認她體內的好奇因子更甚一切。這裡肯定有什麼奇特的事值得她去探索,這不正是來這裡的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