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一心想要懲奸除惡,揚名立萬,滿腔的豪情壯志和熱血沸騰,全都化作一場可笑復可悲的荒唐過往。
如果沒有丁小纏這一場搗亂,他可能這一生漫長的歲月都浪擲在冰天雪地、荒涼無人的天山裡了。
寂寞也好、孤獨也好,沒有人就沒有傷心,沒有人就沒有痛苦。
再踏入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江湖,令他深愛又痛惡的人群,一顆心無法理清是喜是悲。
她仍舊無法淡忘十年前的愛恨情仇,帶著滿腔忿怒可怕的決心要來毀滅他了。
談不上恨她,連當年深刻的癡情迷戀都淡化得無法捕捉了。天山裡十年的寂寞與孤獨,所有的愛戀恨怨全讓潔白無瑕的冰雪洗去消融了。若定要分辨對她還有什麼情感,大概只剩同情和可憐吧。
十年來真正痛苦的人是誰?想必是她吧。
只有恨與虛妄的名利,這樣淺薄的胸襟又怎會快樂!從來不死心的報復肯定讓她的心腐蝕殘破的醜陋不堪了。
常天恆背負著雙手,靜靜的仰頭看著天上晶瑩炫亮的點點星子。
那段紊亂複雜的過去,如果不能做個結果,將沒有人會快樂。回憶將永遠是個沉重的負擔,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他想淡忘,但是她不肯放過他。只要有一方執迷,就是兩個人永遠的枷鎖。
「天恆哥哥,你也在數桃花嗎?」丁小纏輕快愉悅的聲音在背後悄悄響起。
常天恆沒有回頭,只是低低一笑。「不是,我數星星。」
「哇!」丁小纏崇拜誇張的低呼。「我連桃花都數不完了,你居然數星星!?有幾顆?」
「一萬七千三百二十六顆。」
「真的?」丁小纏又是狐疑又是興奮。「告訴我你怎麼數的?快教我!」
常天恆輕笑。「小傻瓜,不要我說什麼你都信。我怎會自尋煩惱?」
丁小纏紅艷的小嘴嘟了起來。「又騙我!」
常天恆自然而然的將她摟進懷裡。「還不睡?穿這麼單薄不冷嗎?」
丁小纏一臉甜蜜的陶醉著。「你再抱緊一點就不冷了。」
常天恆笑笑,依言將她摟緊一點。
丁小纏小小的腦袋緊緊靠著他的肩窩,滿足的歎口氣。微微抬起眸子望著他的側臉,低低柔柔的問:「天恆哥哥,你有心事?」
常天恆靜靜的望著遠遠的天際,清清淡淡的臉上看不出太多的喜怒哀樂。「嗯。」
「和那女人有關?」
常天恆淡淡的笑了笑。
「你一定知道那女人是誰,對嗎?」丁小纏小心翼翼的望著他。「你們之間有深仇大恨?」
常天恆微微一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丁小纏看著他淡然平靜的臉容,忽然輕輕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不想說。其實就算你說了我也不一定能懂。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很多沉重辛酸的過去,所以你一直不快樂。」
常天恆笑了笑。「我不快樂嗎?」
丁小纏點點頭。「你心裡一直不快樂的,我知道。」小手輕輕劃著他的胸膛,幽幽的低聲道:「爺爺說,一個人會選在聲名鼎盛的少年時期便退隱,定是遭受了很大很大的打擊。那個打擊讓你心灰意冷,於是看破紅塵虛名,也無情無愛了。爺爺說,你是一個正直偉大的人,上天一定不會虧待你的,你一定可以擁有世間最真的友誼和最美的愛情。爺爺說的友誼我在無塵道長和謝堡主以及很多很多人身上看見了,可是……愛情呢?」她的小手像要掩飾不安似的不停的在他胸膛胡亂劃著圈圈,聲音裡卻流露出明顯的希冀期待。
常天恆微微一笑,突然輕輕捉住她的手。「你爺爺還有沒有告訴你,不可以這樣挑逗男人?」
「啊?」丁小纏一臉不解,迷惑的眨眨眼。
常天恆輕笑著放開她的手。「愛情……我不確定,也許是找到了吧。」
丁小纏緊張的繃緊身子,站直了盯著他。「誰?」
常天恆笑著重新將她的螓首按回自己胸膛。「我以為你應該知道。」
「是……我嗎?」她可憐兮兮的望著他,多盼望他能給自己一個肯定。
常天恆但笑不語,靜靜的看著一隻夜蛾撲向高掛在桃花株上的燈籠。
丁小纏望著他平平淡淡的表情,幾乎都要哭出來了。「還是那個三小姐?」
常天恆似乎怔了怔,才笑著揉揉她的頭髮。「你很愛胡思亂想,這不是好習慣。」
丁小纏扁扁嘴,委屈的低聲道:「你都不說,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謝姐姐長得那麼漂亮,而且文武雙全,對你又……誰都會這麼想的嘛!」
常天恆低頭看著她距離不到自己寸許的紅唇,那委屈的嘟起來的模樣,真讓人有種想要一親芳澤的衝動。他愣愣的怔忡半晌,才笑著移開眸光。「不是她。」
丁小纏也發覺兩人的距離太近了,呆呆的根本沒聽見他說了些什麼。突然伸手扳正他的臉頰。「為什麼不親?你不是想嗎?」
常天恆聽見她如此赤裸裸的說出他方才隱約的衝動,俊臉微微泛紅,拉下她扳住臉頰的手別過頭去。「胡扯些什麼。」
「你不親我可要親了喔!」說著,眼底露出狡獪的惡作劇神色,餓虎撲羊般朝常天恆撲去。
常天恆沒料到她說了便做,一個不穩,雙雙跌在草地上。
丁小纏盲目的搜索他的唇,濕濡的小嘴在他臉上胡亂印了好幾個吻。
她壓在常天恆身上胡亂的鑽動磨蹭著,惹得他頻頻發笑。終於受不了她孩子氣的亂親亂吻,一個翻身,將她壓制在自己身下。
「鬧夠了沒?」常天恆忍住笑意,氣喘吁吁的說。
「親我。」丁小纏也喘著氣,一雙晶亮的眼眸直直望進他眼底。
常天恆明顯的感受到她在自己身下起伏的胸膛,兩個人臉上都泛著悸動的紅潮。他深深吸一口氣,啞聲道:「這一親……怕是很難停止了。你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丁小纏編貝般的皓齒輕輕咬著紅潤的下唇,低低的說:「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相信你一直清楚我的心,不要裝作不懂。五歲時我就決定是你了,不論你接不接受,我都會纏著你,直到你屈服!」聲音雖低,但話中的堅決肯定卻是不容懷疑,一如誓言般鏗鏘有力。「所以,就算拿刀架著你,今天你也非親我不可!」管他羞不羞,二話不說拉著他的頸子就吻。